无应
作者:花花花弍 | 分类:现言 | 字数:3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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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暗流
宋乔娅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只剩一片冰凉,她艰难地翻了个身,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外面天朦胧未亮,她伸手摸到床头柜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眼消息。
没有新增的未读信息。
也是,所有的信息都被监视着,一举一动也尽在公安的掌握中,那个人本来就是谨小慎微的性格,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回她的消息呢。
可是时间的流逝是止不住的,她的身体越来越笨重,再拖下去就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况且景昭也是个极危险的不确定因素,等得越久成功的概率就越低。
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下去了。
她慢慢坐起来,起身去衣柜里翻找衣服。
景昭站在一处高档小区的大门口,抽完了一支烟才等到电话,他接起,对面的声音嘶哑干裂,有气无力。
“可以进来了。”他说。
保安对着景昭点点头,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进去,直冲着离大门最近的一栋楼,轻车熟路地绕到了后面,从院子旁开的小门离弯腰钻进去,掀开后门的地垫,从下面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景哥,你来了。”一屋子奇异又混合着酒臭和隔夜饭的味道,景昭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差点吐出来。
房子的主人瘫倒在柔软宽阔的大沙发上,身上残存的布料堪堪能遮住他,歪在另外一边的女人更是到了衣不蔽体的程度,满身淫靡的气息,两眼微微有些翻白,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操,昨天晚上玩到多晚啊,声音大不大?别他妈被人举报了。”景昭从衣服内兜里掏出鼓鼓囊囊的一大包白色粉末放在几乎没有空地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已经空了的果盘把它扣住。
男人和女人都没说话,景昭也见怪不怪,他环视四周,抬手敲了敲离自己最近的墙。
还行,知道做特殊处理。
“行了,东西送到了,我走了。”他从沙发上捡起一包还没开封的湿巾,抽出一张擦了擦手,又盖好扔了回去。
“景哥,下次......”“有,这个月中下旬吧,会有一大批货进来的,到时候你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景昭尽量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回答了男人有气无力的话,然后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
怪不得严诚不让这几个骨干成员碰毒品。
青城的秋末气温下降得厉害,他走出房子裹了裹大衣,在芜云待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四季如春的气温,青城的冷热无缝衔接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匆匆从芜云和宋乔娅一起赶回青城他也没有收拾东西,现在衣柜里最厚的一件外套就是身上的这件,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一时恶从心起。
他拿出手机给宋乔娅打了过去,对面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接起来,忙音一直在响,每响一声都是在给他叠上一层怒气,直至最后电话没人接,他的怒气值也达到了顶峰。
很好,宋乔娅你又撞在枪口上。
他看了看三条街之间的距离,走路的话要二十分钟左右,他干的勾当让他习惯了来去不留痕迹,能走着就走着,尤其是他这种长相出众,好看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在芜云那块小地方送点东西全靠两条腿。
但此刻濒临崩溃的理智显然不起任何作用,他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一屁股坐到了副驾驶。
身边的景色飞快倒退,大概是他的样子太像要赶去捉奸,司机师傅很贴心地没问一句话就把油门踩下,一路飞驰着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等他用几近暴虐地的动作打开了房门冲进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时,他愣在原地,随后舔了舔虎牙,怒极反笑。
他再打过去,还是没有接通,一直在响。
等到最后一声他要挂掉时,电话突然通了,宋乔娅软软地叫了一声:“景昭。”背景音有些嘈杂,景昭的声音异常冷静:“在哪?”“在超市买菜呢......”“宋乔娅,你最好说实话,家里的东西都有人送,什么时候缺过,轮得到你去买?”
宋乔娅顿了顿,随后声音有些委屈:“我很久都没出过门了,刚好中午想给你煲汤,我看有的食材家里没有就出来了,这里闹哄哄的,我没听见手机响铃。”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刚到没多久,我已经选好了,结完账就能走。”
景昭笑了两声:“你最好是在说实话。”“你相信我,景昭,我怎么会骗你啊。”宋乔娅说得情真意切。
算了,等她回来再说吧,不过现在给她十个胆估计都不敢骗他,毕竟现在她的一切都仰赖他的施舍。
外面阴天,房间里半拉着窗帘,没开灯,眉目阴贽的男人靠窗大剌剌地坐着,修长的两根手指夹着烟,冒出一点猩红的光。
宋乔娅急匆匆赶回来后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玄关与他对视。
“怎么不往里走?”他嗓子有点干,大概是因为抽了两根烟,说话的时候鼻息间能喷洒出一点浅薄的白雾,整张脸看不真切。
宋乔娅有点腿软,她摇了摇头,提着东西往厨房走去。
景昭给蝎子发了条短信。
“查查宋乔娅刚刚去过哪里。”
不出半分钟电话就打了过来,蝎子粗犷的嗓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揶揄:“我说昭哥,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你懂个屁,别废话,赶紧的。”“得嘞,这就去。”
笼中鸟会有向往的地方。笼中人会有想达成的目的,如果一直把他们关在笼子里那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
偶尔地放出去也不是一件坏事,可以知道她的去向,她的动机,她见了谁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很快蝎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昭哥,她就去了趟中心商城,从出了小区门到走出商城大概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吧,是正常的速度。”
景昭不自觉地皱眉。
自从严诚对他的一番提点后他仔细想来也觉得宋乔娅心机深重花样多,她做什么事一定有一环扣一环的目的,在家里待了这么久没出去过,连产检都不愿意去,居然会在这么普通的一天想要出去采购,他只觉得整件事情没有一点合理的地方。
“不太可能,再查查。”“昭哥,这是青城啊,不是芜云。”蝎子瞪大了眼,觉得他有点神经敏敏感了。
景昭摸了摸头发,这句话一下把他敲醒了。
他们在青城的势力比在芜云大打折扣,做事也要束手束脚,但今天宋乔娅的这点事还不至于查不清,想要知道她的行踪很简单,她在青城如今无依无靠,也没法躲过他们的监视。
“我知道了,就这样。”
一个大瓦罐被端上桌子,宋乔娅笨拙地摘下围裙,叫景昭吃饭,他掀了掀眼皮,懒懒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看着这一幕她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压抑得喘不上气。
从前她跟着段国朗的时候过的日子和现在简直是云泥之别,段国朗虽然藏着她不让她抛头露面怕被孟安柔发现,但对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她怀孕的时候每天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为了讨她欢心亲自下厨给她做各种各样的饭,就希望她能多吃两口,她耍脾气闹性子也随着她来,不厌其烦地哄她,学着网上的教程给她按摩。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无理取闹,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段国朗都会捧到她面前,她想逛街段国朗就打点好时间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去。
可是现在她只能低声下气地忍着,带着无尽的愤怒和不甘寄人篱下,每天要给景昭做饭洗衣,要学如何成为他的工具为他运送毒品,不能有任何个人情绪,只要他想,她就要随时为他提供发泄的出口,以任何方式。
该恨的人太多了,她每天做梦的时候都能看见孟弦妜把她踩在脚下,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无声的嘲讽和讥笑,从头细数一切不幸的源头都是孟安柔和孟弦妜,现在坠落深渊,她只觉得自己应该悔恨当时没有一起把孟弦妜也解决掉。
“你在这给谁甩脸呢,宋乔娅,是我没给你强调过规矩还是怎么着,我再说一遍,你别想着招惹孟弦妜,你惹不起人家,黑白两道的势力都靠向她,你自己找死也别带上我。”景昭见她这样就来气,把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黑着脸道。
宋乔娅赶紧点了点头,嗫嚅着道了歉,端起面前的碗大口大口地喝汤,挡住自己的脸。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掉进碗里一片咸涩,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好像离开段国朗离开得过于干脆,后路不太好走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不是三岁小孩总会想着反悔,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天越来越阴,气象台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
祁惑坐在办公室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明明是正午时分,外面却像是已经日薄西山,黑云翻滚着压下来,路上的人都加快了脚步。
“准备睡了吗?”他低笑着,脸颊不自觉蹭过手机屏幕,就像隔着电波亲昵地蹭了蹭孟弦妜的脸。
那边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孟弦妜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刚回来,今天去了解了一下情况,严家有反扑的趋势,我准备早晨给公司开个视频会议。”
“好,赶紧休息吧,别太累,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我洗个澡就睡,别担心我。”孟弦妜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拧开浴缸的防水开关。
热气腾腾的水雾一下蒸腾起来,浴室里暖意弥漫。
她把手机随手放在洗手台上,找了个香薰点上,清远的檀木香散开,有种心平气和的味道。
看来严诚之前不是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只是时候未到,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忙,无暇顾及罢了,现在他要还手了,按照他的行事风格一定是疾风骤雨,公司不做好万分的准备很难应对。
“祁惑,我不喜欢的东西就是不喜欢,无论过多久都不喜欢。”她抬手摸摸自己的戒指,只开了小灯的浴室光线昏暗,戒指上的钻石熠熠生辉,折射着微弱而温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