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外聚集着众文武百官，乌泱泱一片，似是在等待着楚王夫妇的到来。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楚王夫妇手无寸铁，未带一兵一卒，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要举兵谋反。

难道……消息有误？

几位老臣互相对视一眼，迎上前来，“圣上龙体欠安，近日不上早朝，不知王爷王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本王来讨个公道。”千凌昱眸光一凛，声音冰冷。

“王爷若是为皇位而来，还请免开尊口。”老臣有些为难，“下官不想与王爷撕破脸面，恳请王爷看在先帝的份上，就此罢手，速速离去吧。”

“还请王爷速速离去。”众臣俯首恳求。

柳雨璃秀眉微蹙，没想到狗皇帝竟拿文武百官当挡箭牌，真是小瞧他了。

千凌昱眸光扫向群臣，忽的扬起一抹冷笑，“正是为了父皇，我才不能饶恕毒害父皇的凶手！”

“楚王殿下话可不能乱说。”

“本王句句属实。”

“你，你可有证据？”

“时隔久远，本王并无实证。”千凌昱语气微顿，“但他毒害父皇，篡夺皇位是真，谋害本王也是真，昏庸无能更是真。”

“王爷别忘了，当年是太后娘娘亲传先帝口谕将皇位传给皇上，难道这还有假？”

老臣直中要害，接着说：“若真有假，太后娘娘便是假传圣旨，犯下欺君之罪，这罪名娘娘可担得起？”

“你难道想治太后的罪不成？”千凌昱怒意上升。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贵为太后，也不能徇私枉法。”老臣话锋一转，“更何况，太后娘娘犯下的罪不止一条，她欺上瞒下，隐瞒前朝余孽的身份，骗取先帝的信任，谋得后位，罪该当诛。”

“好大的口气！”柳雨璃冷声道：“谁说先帝不知太后的身份？皇陵之中，自有先帝生前建下的龙凤棺，碑文上写着爱妻司马昭月之墓，岂能有假？”

“一派胡言！”老臣不依不饶道：“碑文且可伪造，又不是先帝亲笔所书，算不得什么。皇室血统纯正，岂能容前朝暴君之女祸乱朝纲，毁了先帝一世英名？毁掉江山社稷？依老臣之见，理当废后。”

群臣齐声道：“废后！废后！”

“你们是想造反吗？”千凌昱沉声问道。

老臣叹了一口气，“王爷，老臣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太后执意改国姓为司马，于臣而言，于列祖列宗而言，于千凤国万千子民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今日臣等哪怕豁出命去，也要护住先帝建下的基业，誓死不从！”

“本王何曾说过要改国姓？”

“臣等明白王爷的心意。敢问王爷，倘若有一天太后娘娘以死相逼，执意要改国姓，王爷该如何抉择？”老臣潸然泪下，“到那时，老臣还有何颜面再去见先帝？”

群臣跪地，哭声一片。

“你们现在是在逼本王。”千凌昱暗自攥紧手心。

“臣等深知王爷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若想夺取皇位，简直易如反掌。”其中又有一位老臣道：“皇上再不济，他至少是先帝亲封的储君，他的母妃至少家世清白，与前朝毫无瓜葛，不似王爷这般……”

柳雨璃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身世血统在你们心中便如此重要吗？王爷可曾做过一件危及社稷，祸害百姓之事？边关战乱，是谁挂帅出征？百姓受苦，又是谁义无反顾？天有异象，荧惑守心，又是谁为大臣出谋划策？一桩桩一件件，你们全都忘了吗？

只因为一个身份，你们便把王爷先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磨灭掉，宁愿对一个昏庸无能的人，听之任之，唯命是从，真是一帮是非不分的庸臣！”

“你，你竟如此口无遮拦！”群臣被说得老脸一红。

“王妃此言差矣，臣等是在护卫先帝打下的江山，不落入前朝余孽之手，何错之有？”老臣义正严辞道。

柳雨璃冷哼一声，“你们一口一个前朝余孽，别忘了，王爷是先帝的嫡子，你们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王妃惯会能言善辩，臣等不与你一介女流计较。”老臣哑口无言，语气一顿，又道：“总之，臣等心意已决，若楚王执意要谋朝篡位，还请王爷先从臣等的尸身上踏过去！”

众臣跪地，齐声道：“请王爷从臣等的尸身上踏过去。”

“你们以为本王不敢吗？”千凌昱黑眸微眯，杀气弥漫，“本王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个皇位本王要定了。”

他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他等不了，璃儿也等不了。

仅剩下半年的时间，在此之前，他必须要为璃儿清除所有障碍。

如今天下归一，士、农、工、商尽在自己掌握之中，还有南海水师、京畿大营、邯川军的兵权也在自己手中，匈奴、东胡、曰族外患势力都已解决，至少百年不会再有边关战乱。

这几年他苦心筹谋，步步为营，总算解决了内忧外患，当下只差肃清宫闱。

最后这临门一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退让，也绝不会给妻儿留下一丝一毫的潜在危机。

所有的危机，他都要提前扼杀在襁褓之中。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去……

千凌昱的心微微抽痛，下意识握紧柳雨璃的手，“璃儿，站到本王身后，我护着你。”

“王爷三思。”

柳雨璃看着千凌昱那幽暗的眸光，深知王爷此番是下定了决心。

今日若真屠尽百官，血溅太和殿，事后王爷定会后悔……

眼下群臣只是被皇上迷了心智，蒙了双眼，一心只想守护先帝基业，生怕王爷被太后利用，光复前朝。

群臣的担忧并无道理，若想解开此结，关键在于程太后。

算着时辰，程太后也该到皇陵了。

不知当她看到皇陵中的龙凤棺、碑文，还有那一纸婚书，是否会有所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