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环顾众人，犹豫不决。

柳雨璃率先开口，“太后娘娘的真实身份是前朝九公主，司马昭月。”

崔公公难掩惊讶，“王妃是如何知晓？”

“看来都是真的。”柳雨璃眸光复杂，喃喃自语。

她先前一直想不通，先帝与太后之间的隔阂，绝非只因男女之情，没想到其中更深的缘由竟是家国仇恨……

先帝推翻了司马氏的暴政，一统天下，他的手上沾染了司马氏一族的鲜血。

而程太后，一个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九公主，结果被心爱之人亲手摧毁了一切，变成了国破家亡、无家可归的孤女。

柳雨璃难以想象程太后是如何背负着国恨家仇，忍辱负重走到今天……

更何况，她的心爱之人，竟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先帝。

这一路走来，定是异常坎坷，异常艰辛。

忍常人所不能忍，谋常人所不能谋，不愧是程太后，内心何其强大！

“我怕有人在太后娘娘的出身上做文章，坏了大事。”柳雨璃愁眉不展。

此事非同小可，当年司马氏暴行残害了多少忠臣百姓，只怕太后娘娘的身份不被世人所容，王爷也会受其牵连……

陶恒好奇问道：“先帝可知太后娘娘的真实身份？”

“你这话问的，先帝若知道姑母是前朝公主，又怎会立她为后？”程清歌在屋中来回踱步，心中忐忑不安。

从小宠着自己长大的姑母，竟是前朝公主，实在不可思议。

不过，前朝公主又是怎么变成了程家大小姐？如此看来，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只有父亲了。

崔公公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先帝临终前确实留有口谕，要将皇位传给幼子楚王殿下。

奈何太后娘娘却违背圣意，将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老奴愧对先帝，在这梅林之中寝食难安，惶惶度日。”

“太后娘娘假传口谕之事，我早已知晓。”柳雨璃并不觉得意外，那年在冷宫，许皇后曾说起过此事，看来所言非虚。

她一直以为太后是形势所迫，为保母子平安，这才假传口谕，将皇位传给皇上。

如今看来，倒没那么简单。

许是太后对自己前朝公主的身份有所顾忌，也许是她不想被先帝误会自己动机不纯，所以才不愿王爷登基为帝。

这些不过是自己的猜测罢了，不知先帝究竟是否知晓太后娘娘的真实身份？

先帝对程太后情深至此，若真知晓，定会给程太后和王爷留有退路，设法保全他们母子二人。

柳雨璃暗自思索，倘若先帝被蒙在鼓里，这一关只怕难过。

程太后和容楚将要面对的并非是皇上、凝妃的阻碍，而是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与之为敌，与之抗衡。

前朝余孽、乱臣贼子，这样的骂名难道真要让太后和王爷背负一生吗？

“不好！有追兵发现梅林小径，已经杀进来了！”星河急忙冲进来禀报。

柳雨璃收回思绪，当务之急，还是先保全自身和亲眷，等容楚平安归来，再做打算。

“你们快走，我和段翊断后！”程清歌大手一挥，拔剑朝梅林走去，段翊手持黑虎弓紧跟其后。

“快随老奴躲到皇陵里去！”

崔公公带领着众人往外跑，直朝不远处的皇陵墓穴奔去。

来到墓穴后的一座石碑前，崔公公跪下磕头作揖，“先帝，老奴该死！扰您清净了！还望您能大发慈悲庇佑孩子们！”

众人也跟着纷纷跪在地上，虔诚行礼。

崔公公用力转动石碑，石碑在他的推动下原地转了一圈。

墓穴后的石墙上突然呈现一个洞口，刚好能容一人通行。

众人陆续进入墓穴，程清歌和段翊甩掉追兵，闪身躲进来，崔公公扭动机关，将洞口合上，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洞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潮湿的墓穴中隐隐能听到滴水的声响。

众人在崔公公的带领下，弯着腰摸黑前行。

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土腥味，让人不禁联想到大地深处。突如其来的静谧，倒令人不太习惯，时间仿佛凝固，将一切定格在此处。

比起在外边被追兵贼寇追杀，这里已经算是极好的去处，宛如与世隔绝一般。

这场恶战，足足厮杀了一天一夜，众人早已精疲力尽，无力支撑。

不知跟随崔公公走了多久，原本狭窄的通道变得宽敞无比，石壁上闪烁着微弱的烛光，一股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

众人停下脚步，只见两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高耸的洞顶，一根柱子上雕刻着盘旋而上的龙，另一根柱子上雕刻着展翅欲飞的凤，龙飞凤舞，栩栩如生。

程清歌环顾四周，发现墙面上有无数暗箭，锋利无比，“小心暗器！”

“世子爷不必惊慌，这些暗器还未成形，不足为惧。”崔公公解释道。

段翊仔细打量一番，跟着点头，“箭未上弦，确实还未成形。”

“这是为何？当年打造这座帝王冢，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听说里边机关暗器无数，为何只做了一半？”程清歌心生疑惑。

“或许先帝另有深意，也未可知。”崔公公无奈道，“石柱后边便是先帝的墓穴，我们在此处歇脚，莫要再上前打搅他老人家清净了。”

崔公公冲帝王冢方向跪下磕头，一脸敬畏。

柳雨璃望着横在两根石柱中间的石棺，若有所思。

石棺上刻着一对互相缠绕的龙和凤，盘旋起舞，各自回首遥望。

龙的狂傲，凤的华美，那纷飞的龙鳞、蹁跹的凤羽，就像一对相爱的男女，彰显着高贵和美好。

柳雨璃发现端倪，鬼使神差地朝石棺走去。

直到走近才看清先帝的墓碑旁，竟还立着一个墓碑。

碑文上写着：爱妻司马昭月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