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歌这才想起，昨晚他在寝宫门口发现昏倒的王爷，而陶恒打晕王爷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段翊即刻派人去寻，整整找了一天，无论是三宝院，还是陶恒常去的酒馆，均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夜幕降临，众人齐聚三宝院。

魏惊风刚推开门，柳雨璃焦急问道：“小舅舅，怎么样？先生去素素姐的酒楼了吗？”

“没有。”魏惊风眉头紧蹙，“我们常去的几家酒馆我也问了一遍，都不曾见过他。”

春生急得直流眼泪，“这可怎么办？我家先生已经一天一夜没回来了！”

段翊在院中来回踱步，“老陶这厮到底去哪儿了？”

“该不会是怕王爷责怪，畏罪潜逃了？”程清歌双手环胸，猜测道。

“绝无可能。”段翊矢口否认，“陶恒向来胆大包天，他既然敢暗算王爷，又怎会跑路？”

“他若是知道怕，那就不是陶恒了。”千凌昱幽幽开口，“再说了，本王又不是真想责罚他，最多再打回来便是。”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魏惊风察觉到一丝阴谋的气息，“更何况，陶恒的身手了得，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其中定有古怪。”

“昨夜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先生又是在永安宫消失的……”柳雨璃意有所指，难不成是程太后？

程清歌反问道：“太后娘娘与陶恒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与他过不去？”

段翊似是想到什么，“难道是因为那本禁书？”

前些日子陶恒去穆家公然抢走禁书，太后因此对陶恒怀恨在心，所以才伺机报复？

不过，当着王妃的面，他也不好再说下去，毕竟破解之法，王爷是瞒着王妃的。

千凌昱轻咳一声，生怕段大嘴再说错话，段翊悻悻地闭上嘴。

“姑母平日里虽然严厉了些，但犯不着对陶恒下此毒手。”程清歌并不相信程太后会这般心狠手辣。

“我问过把守宫门的侍卫，并没有人看见陶恒出宫，他一定还在宫里。”段翊语气笃定。

魏惊风心急如焚，“既然如此，不如再进宫搜上一搜。”

“搜宫哪儿有那么容易？”程清歌凤眸微眯，“昨夜四皇子溺水而亡，真凶还未捉拿归案。此时正值风口浪尖，再大张旗鼓入宫去寻一个宫外之人，岂不是惹祸上身？”

“先生若是被有心之人藏起来，岂能轻易寻到下落？”春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千凌昱神色凝重，陶恒的消失并不简单，但愿此事与母后无关。

“明日一早，本王进宫去寻母后问个清楚。”

柳雨璃忽然想起一人，昨夜藏匿在太后宫中的那位老者，昨夜他自始自终都在，定会知道陶恒的下落。

“王爷不必去寻太后娘娘，明日我亲自进宫一趟。”

“璃儿！”千凌昱放心不下，母后对璃儿居心叵测，怎能再让她以身犯险？

“王妃请三思。”段翊生怕柳雨璃再有个好歹。

“昨夜太后娘娘本想借用夜明珠带我离开这个人世，奈何我没有走。

后来她不愿放我离宫，是为了让王爷误以为我已离开这个人世，也好断了念想。”

柳雨璃美眸流转，看向段翊，“多亏段大哥冒死带我离宫，王爷已知我安然回来。太后娘娘犯不着再与我过不去，致使母子失和。”

他们母子二人本就生了嫌隙，程太后即便容不下自己，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找不痛快，定会有所顾忌。

“璃儿说的不错，为了尽快寻到陶恒，也只能出此下策。”千凌昱不再反对，“明日本王亲自送你入宫。”

次日清早。

柳雨璃在千凌昱的陪伴下，来到宫门外。

合顺率领众宫婢早已恭候多时，“奴才恭迎王爷，恭迎王妃。”

“好大的阵仗。”千凌昱冷着一张脸，瞥了众人一眼。

合顺点头哈腰道：“前日王爷王妃在宫里受惊了，太后娘娘特命奴才在此等候。”

“太后娘娘有心了，公公不必多礼。”柳雨璃态度客气。

合顺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柳雨璃抬眸道：“王爷，那我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嗯，本王也该去瞧瞧皇上了。璃儿多加小心。”千凌昱最后两字说得极重，又道：“倘若有人为难你，本王定不善罢甘休。”

合顺面色一僵，强挤出一抹浅笑，“王爷与王妃真是伉俪情深。请王爷放心，在永安宫中是不会有人为难王妃的。”

“如此甚好。”

千凌昱点点头，目送着柳雨璃走远。

永安宫中。

程太后立在窗前，头顶鎏金凤冠，身着深青祎衣，腰环白玉双佩，倒显肃穆深沉。

她那张端庄秀美的脸上写满心事，结满愁绪，那双凤眸犹如一潭死水，失去神采，没有生机。

“娘娘，楚王妃到了。”合顺进来禀报。

程太后收回目光，淡淡道：“让她进来。”

“儿臣见过母后。”柳雨璃的余光瞥向程太后。

今日的程太后貌似有些不同，许是因为衣着颜色没有往日亮丽，这深青色倒显得沉重。

程太后行至凤椅前落座，“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儿臣不敢。”

程太后苦笑一声，“还能有你不敢的事？”

柳雨璃垂眸不语。

“哀家苦心筹谋，总算为你寻得一线生机，你就这样给错过了？！”程太后有些气恼，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太后娘娘的好意，儿臣心领了。”

柳雨璃不知程太后这片好心中，参杂了几分真情，几分利用，但太后借夜明珠让她重获新生是真。

程太后凝视着殿中的女子，问道：“你为何不愿走？”

“儿臣有太多的放不下。”

“你的命数只剩下不到一年，你不怕死吗？”

“怕。”柳雨璃坦言道，“但更怕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世上。”

程太后摇头，并不信柳雨璃的话，“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儿臣该是什么样？”柳雨璃有些不解。

“高处不胜寒，一个站在权力巅峰之人，最不该怕的就是孤独。”

程太后端坐在高台凤椅之上，“你应该享受孤独，喜欢孤独。因为，能信得过的人，只有自己。”

“正因儿臣曾经孤独太久，所以早就厌倦了。”柳雨璃又道：“孤独有什么好？儿臣更喜欢亲朋相伴，挚爱相随的日子。”

程太后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亲朋？挚爱？又说痴话。都是有利可图罢了，哪儿有什么纯粹的感情？所谓的情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最靠不住。

你竟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情，放弃新生几十载，选择活不过一年的命数，真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