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被千凌昱盯得心里发毛，“王爷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千凌昱重重放下茶盏，“你因私人恩怨，去诋毁一个为民谋福的女子。仅仅因为男女之别，便要推翻她所做的一切？

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何要女扮男装行走朝堂？

她压低药价，在疫病期间，救了多少穷苦百姓？她土地改革，又解脱了多少赋税繁重的农民佃户？

她的所作所为，可有一丝一毫危及百姓，危及江山社稷？”

江影努了努嘴，“女子怎能做这些？”

在他的认知里，女子就不该插手朝政，更不应该凌驾于男人之上。

“承认女子优秀很难吗？”千凌昱反问。

“我……”江影被噎得接不上话，“女子参政，有悖常理！”

“世间女子本就艰难，封建礼教之下，不知有多少明珠蒙尘。”千凌昱神情冷峻，幽幽开口，“她的光芒，照亮无数子民。本王定会拼尽全力守护她。”

他不知璃儿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会选择女扮男装周旋于波诡云谲的朝堂边缘。

他只记得，初次见到琉璃时，是在鹿鸣宴上。

那个立在廊下看他摘叶飞花的女子，人群中议论纷纷，只有她，懂得自己在等风停。

那个在鹿鸣宴上，为老举人仗义执言作诗一首的女子。

那个与自己斗智斗勇，棋逢对手的女子。

那个为救苍生于水火，义无反顾以身试药的女子。

她的每个决策与筹谋，关乎着成千上万之人的命运，事到如今，却被口诛笔伐。

他的女人，自当由他来守护。

“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且先走着瞧吧。”

千凌昱不想再与江影多费口舌，起身离去。

江影气恼道：“不管她这么做出于什么目的，总之皇上永远都是皇上，天下人容不下一个乱臣贼子！”

千凌昱眉眼冰冷，“朽木，不可雕也。”

…………

到了上元节。

花灯十里，星辰闪烁。

柳雨璃独自站在廊下望着簌簌飘落的雪花，那双清冷的眉眼凝结了一缕愁绪。

自打京中谣言四起，她便鲜少出门，从正月初二回娘家至今，已有小半个月。

她最喜在灯市街口看的花灯，也不想再去。

她原本做好的两个花灯，今年也没了用武之地。

柳雨璃叹了一口气，缓步朝寝殿走去，小雪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大氅上，薄薄的一层洁白。

千凌昱穿过游廊，刚好瞧见柳雨璃那落寞走远的身影，不免有些心疼。

这个丫头，早在年前便做好了花灯，说等到上元节这天，与自己一同提着花灯逛灯会，再去凤鸣山看烟花。

没想到被流言蜚语缠住了手脚，她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心里还是在意外边的闲言碎语。

错过今年的上元节，还要再足足等上一年，剩余不到四年的时光，璃儿还能过上几个上元节？

余生，他不想让璃儿留下任何遗憾。

千凌昱追上柳雨璃的脚步，“璃儿，我陪你去逛灯会。”

柳雨璃眸底的喜色转瞬即逝，“我还是不去了……”

外边的谣言不堪入耳，她不想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人非议。

千凌昱早料到柳雨璃会有推辞，于是牵住她的手，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我们穿便服出门，只当是寻常夫妻。”

柳雨璃拗不过他，换上寻常衣裙，随千凌昱一同出府。

银花火树，落落星痕。

他们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漫步穿行。

千凌昱自始至终护着身前的女子，不着痕迹地将拥挤上来的人群避在身侧，不让他们靠近推搡她半分。

柳雨璃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拿着糖葫芦，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很快来到灯市街口，不过一年光景，灯市街上的灯棚少了好几家，如大皇子、二皇子，还有沈家……

今年的灯棚只有楚王府的福寿花灯，最为耀眼，位于灯市街最显眼的位置。

各式吉祥图案组成的祈福花灯，接连成线，垂落而下，形成一个巨大方形大花灯，灯面上是福在眼前、平安吉庆的吉祥图案。

周边立着许多灯杆，上面挂红纱提线灯，此时天边皓月与地上明灯，上下交辉，相映成趣。

今年的灯会虽然没有往年的百灯齐亮的盛况，但楚王府却是一枝独秀，无人能及。

除了楚王府，还有唐家，今年备下江南十三景花灯美轮美奂，鸟兽虫鱼花灯栩栩如生……各种花灯精致巧丽，令人应接不暇。

万家灯火点亮了柳雨璃的美眸，她的眸光闪烁，“灯月遥相映，人间共良辰。”

待四年后，她与容楚也如灯与月，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遥遥相望……

千凌昱与她十指相扣，接了一句，“愿灯与月依旧，人与人长久。”

柳雨璃抬眸望向眼前俊朗男子，他的唇角带着浅浅暖意，令人安心。

就在这时，不知人群中谁惊呼了一声，“楚王妃！她就是祸乱朝纲的楚王妃！”

众人纷纷侧目，眸光穿过人群最终落在紫裙女子身上，眸底满是探究之意。

柳雨璃后退半步，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从未想过名垂青史，只求无愧于心，不曾想有朝一日会背负上骂名。

千凌昱紧握住柳雨璃的右手，挡在她的身前，看着聚拢而来的人群，提高警惕。

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人群渐渐走近，自发的围成一个半圆，将柳雨璃和千凌昱围在其中。

一个老汉扯着嗓子喊道：“楚王妃不是妖孽！她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多亏她，俺才能买到治疗疫病的救命良药，保住一命！”

“说得对！王妃是菩萨降世！是我们万千女子的表率，绝不允许别人诋毁她！”其中有个妇人张开双臂，护在柳雨璃的身前。

女儿当自强，谁说保家卫国，为民解忧是男人的事？女子照样上得朝堂，下得学堂！

不少闺阁女子在柳雨璃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精彩，她们心生向往，更是把楚王妃当成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