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冬阳倦倦，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映照着厚厚的积雪，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斑驳。

寝宫里熏着暖炉，温暖如春，与殿外完全是两个季节。

柳雨璃身穿一袭天青色锦裙，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千凌昱下早朝，回到寝殿，瞧着罕见早起的小娘子，不禁有些诧异，“小懒猫总是日上三竿才醒，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柳雨璃透过铜镜看向千凌昱那张俊脸，“王爷怕是忘了，江家今日设宴……”

“听王妃的话意，是打算去赴宴？”

柳雨璃反问：“王爷去吗？”

千凌昱黑眸幽冷，“本王自然不会去，本王去就是抬举他。”

柳雨璃梳理着垂落在胸前的青丝，“我本不想去的，但大姐是聂侯夫人江灵的义女，理应前去。我实在放心不下大姐一人。”

千凌昱接过柳雨璃手中的牛角梳，动作轻柔地为她绾发，“本王为了你，也可抬举他一回。”

柳雨璃哑然失笑，“王爷不必如此，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女眷能去，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若王爷也去，江影的尾巴岂不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既然如此，璃儿要万事小心。”千凌昱揉了揉她的秀发，“当初在中州，你以琉璃的身份与他打过几次交道，今日不可掉以轻心。”

柳雨璃点头，“王爷放心，聂侯夫人说女眷都在后院围炉赏梅，估摸着是见不到他的。”

…………

江家梅园。

一株株冬梅屹立风雪之中，枝丫高耸，梅花绽放，鲜红欲滴的花朵在北风中摇曳生姿。

寒风肆虐，花香随风飘荡。

柳雨璃和柳清瑶漫步梅花树下，踏雪而行，但觉得寒意愈深，花香愈浓，令人心神俱醉。

“表姐受了风寒，没能前来，大姐也得仔细身子。”柳雨璃挽着柳清瑶的胳膊，叮嘱道。

柳清瑶轻嗯一声，看着隆起的小腹，眉眼间满是慈爱，“为了这个小家伙，我可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唉……”

“大姐为何叹气？”柳雨璃看着眉眼间满是愁容的柳清瑶，不禁问道：“可是世子爷惹大姐不高兴了？”

柳清瑶那双细长的柳叶眉微蹙，“他近日不知在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心不在焉的。我每次问他，他含糊其辞，答不上来，最终敷衍了事。”

柳雨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程清歌莫不是在外边有人了？

不过是猜想而已，她不想说出来给大姐添堵。

依照大姐的性子，定会愁的寝食难安。

“世子是从何时开始的？”柳雨璃又问道。

柳清瑶回想着，“有些日子了，上次出远门回来后便成了这副模样。”

“他出远门去了何处？”

“我也不知，他也不曾说过，神神秘秘的。”柳清瑶摇头叹息，“夜笙是不是有了外心？”

柳雨璃宽慰道：“大姐别胡思乱想，世子爷许是公务繁忙，没顾得上与大姐解释。大姐且先养着身子，诞下胎儿才是要紧。其余的事，交给妹妹吧。”

柳清瑶心中七上八下，又道：“妹妹有所不知，世子曾在苏州时，与一个姓陆的姑娘，差点结为夫妻。”

“还有这等事？大姐是从何处听来的？”柳雨璃秀眉挑起，她对此事闻所未闻。

柳清瑶垂下眼眸，“我是无意间听到无影无踪的对话，他们说世子爷艳福不浅，到哪儿都有姑娘投怀送抱……

我本来半信半疑，没想到前几日果真有个姓陆的姑娘要求见我，我不想见她，便派人把她打发走了。”

柳雨璃本想替程清歌说几句好话，但听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她生怕柳清瑶胡思乱想，于是耐着性子劝道：“大姐，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切莫冤枉了世子。待那陆姑娘来了，我替你好好盘问盘问。”

柳清瑶再次点头，摸着隆起的小腹，“他若真辜负了我……”

柳雨璃眸光微冷，“他若真辜负了大姐，我和王爷定不饶他。”

“哎哟！王妃、世子妃，这冰天雪地的你们二人怎么站在这里呀！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侯夫人正在到处寻你们二人呢。”聂侯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张罗着两人往暖阁走。

各家女眷均已落座，暖阁中一片欢声笑语。

忠勇侯江夫人也就是江影的母亲，坐在高堂上喜笑颜开，巴结逢迎她的人不在少数。

她等这一天等了多年，好在儿子争气，手握重兵，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更是皇上的心腹。

如今在京都能够与楚王平分秋色的，也只有忠勇侯府了。

而他们是皇上制胜的唯一法宝，即便是楚王，也得忌惮三分。

听说楚王妃今日也来赴宴，还算是识趣，定是有心拉拢自家。

借此机会，也可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

江夫人沾沾自喜，看着暖阁门口方向，望眼欲穿，“楚王妃怎么还不来？”

一个命妇按捺不住好奇，低声道：“听说，那楚王妃长着一颗玲珑心，聪慧得很。”

不知谁接了一嘴，语气中满是妒忌，“能不聪慧吗？否则一个小门小户出身，怎么把楚王迷得团团转？”

又有人接话，“不止楚王，还有沈家潇郎，唐家少主，还有死了的大皇子……若说红颜祸水，也不为过。”

江夫人掩嘴笑道：“新妇过门，到现在还没露过脸呢，到底有没有红颜祸水的本事，还未可知，别传得那么邪乎。”

众人笑成一团，聂侯夫人坐不住了，斥责道：“嫂嫂，不管人家有没有本事，现在都已是楚王妃了，是楚王心尖尖上的女人。你们可别乱嚼舌根！小心给自家招来祸患。”

江夫人甩着帕子，嗤之以鼻，“我瞧你越来越不如年轻时的心性了，你江灵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物？在京都城可是说一不二的，就连皇后见了你，也得礼让三分。这楚王妃不过是个小丫头，能把你吓成这样？”

聂侯夫人撇了撇嘴，正准备再劝几句，却听婢女喊道：“楚王妃、清平郡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