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潇然凝视着柳雨璃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如刀绞。

他们之间似是有一根无形的线，柳雨璃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他的心，从头到脚，越拉越紧。

凄凄凉凉的箫声，回荡在枫林之中。

直到柳雨璃的身影消失在枫林尽头，沈潇然合上双眼，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他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未曾失去什么，而是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

…………

柳雨璃坐在马车中，望着车窗外飘落的枫叶，被风卷起又落下。

她那张如雪似玉的脸上，神色淡淡，水眸静如深潭，看不清眸底的波澜。

前世的恩情，算是还完了。

祝君好。

“姑娘……”春樱小心翼翼地唤道，不知为何，总觉得马车中的氛围有一丝沉闷。

“姑娘，我们直接回王府，还是……”

柳雨璃收回思绪，“现在天色还早，许久未见素素姐了，去一缕香。”

堂姐柳凤枝在素素姐那里避风头多日，也不知是何情形，今日还是去瞧瞧，也好早日定下她的婚事。

来到一缕香。

只见店门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行人们不知在看什么热闹，突然爆发一阵叫好声。

柳雨璃心生疑惑，于是派春樱上前打探。

春樱挤进人群，却看到似曾相识的一幕，一身穿青色锦袍的瘦高男子正在对另外一男子大打出手。

挨打的是柳家长房三子柳明松，而打人的青袍男子居然是小舅爷魏惊风。

春樱一脸震惊，连忙挤出人群，来到柳雨璃身边禀报，“姑娘，是小舅爷在打长房三爷。”

柳雨璃微微挑眉，柳明松还在纠缠素素姐？不过，小舅舅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要不是看在你姓柳的份上，今日定让你走着进来，抬着出去。”魏惊风的暴喝声传来。

柳明松一手捂着脸，又气又恼，“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魏惊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她早已不是柳家人，她只是何素素。你以后莫要再来纠缠！”

柳明松嗤之以鼻，在随从的搀扶下勉强起身，“说到底，我柳家长房与你魏家也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你却如此维护她，不惜对我大打出手，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

“你莫要污人清白！我不过是看不惯你这泼皮无赖罢了！”魏惊风俊眉蹙起，怒不可遏。

柳明松嚷嚷着叫嚣，“清白？呸！她就是破鞋！哪儿还有清白？破鞋！”

魏惊风攥起拳头，强忍怒意，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腌臜无赖，奈何他还是要顾及柳家的颜面，不想二姐魏云锦夹在中间难做。

何素素独自站在台阶上，眼泪如同断了线一样滴滴落下，柳明松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在她的心里，难以抚平伤痛。

柳雨璃冲星河使了个眼色，“丢远些。”

星河应声，翻身跃进人群，稳稳落在柳明松身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衣领，拖离人群。

“什么人？我招你惹你了？！你快住手！”柳明松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拖行几米远。

星河不管不顾地拖着他往前走，冷声道：“楚王妃有令，你可吃罪的起？”

魏惊风和何素素有些诧异，璃儿来了？

柳明松因忌惮柳雨璃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又是二房的小丫头！他每次都栽到她的手上，实在可恶！

唱戏的走了，人群也相继散去。

柳雨璃来到魏惊风面前，“小舅舅，今日多亏你护着素素姐。”

“应该的。”魏惊风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梨花带雨的何素素，解释道：“你外祖母喜欢吃何娘子做的蜜饯糕点，我便隔三差五地来买些，没想到今日遇上这种事……”

何素素冲魏惊风欠身行礼，“让魏家舅舅见笑了……”

“魏家舅舅？”魏惊风神情一滞，差点没反应过来，“这辈分……”

柳雨璃笑着解释，“我和素素姐以姐妹相称，素素姐自然要随着我一同唤舅舅的。”

“我也没比你们大多少，这样叫舅舅倒是显老了。”魏惊风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

柳雨璃也没细想，“按照辈分，理应唤一声舅舅的。”

魏惊风却道：“我不过比何娘子大了几岁，还是唤我魏三公子吧。”

“是，魏三公子。”何素素垂下眼帘，再次道谢，“今日多谢魏三公子仗义执言，出手相助。”

“何娘子客气了。”魏惊风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何娘子尽管开口。”

何素素刻意保持距离，婉拒道：“公子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公子还是莫堂要再掺合进来，恐怕会……会影响公子清誉。”

她不是闺阁小姐，而是和离过的下妇，还是避嫌的好。

魏惊风不以为然，“我一个大男人，还在乎什么清誉？”

何素素没再接话，张罗着两人往店里走，“都别傻站着了，还是快进来说话吧。”

魏惊风大步跟上，“今日也可好好尝尝何娘子的手艺。”

柳雨璃瞧着魏惊风，只觉得今日的小舅舅与以往那清高儒雅的性子，有些不同。

柳雨璃和魏惊风两人围桌而坐。

“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何素素浅浅一笑，朝后厨走去。

“有劳何娘子了。”魏惊风的眸光跟随着何素素飘向后厨，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才收回目光。

柳雨璃直直地看着魏惊风，笑而不语。

魏惊风被柳雨璃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禁后背发凉，“小丫头，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柳雨璃脱口而出，仍看着他。

魏惊风可看不透柳雨璃的心思，这是他最看不懂的人，当初在凉州他可是被这个古灵精怪小外甥女给骗惨了。

看似天真无邪的外表下，却有一颗令人捉摸不透的心。

柳雨璃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小舅舅，我记得，原先是表姐来替外祖母买糕点的。你向来不喜欢操心这些，如今怎么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