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沈贵妃薨了的消息，传遍六宫。

早朝，皇上听闻沈贵妃暴毙身亡的消息，重重地跌坐回龙椅上，难掩震惊之色。

他虽然对沈贵妃心生猜忌，但从未想过让她去死。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

“爱妃……”皇上心痛难忍，“给朕彻查！一定要彻查到底！”

皇上急火攻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昏了过去，太和殿中一时乱作一团。

千凌昱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姿，立在百官之中，远远地看着大殿之上的混乱，眼神逐渐冰冷，浸满寒意。

他转身朝殿外走去，不知不觉间，程清歌跟在自己的身后，段翊也跟了上来，还有邵顾二相、高肃之、柳家、魏家、穆家、镇国公钟家、宁远侯聂家……

转瞬间，整个朝堂上的官吏跟随千凌昱走了大半，徒留下三皇子、四皇子等人留在原地。

如今楚王的势力绝非同日而语，沈丞相、沈贵妃相继离世，沈潇然又被押入大牢，生死未卜，二皇子在朝堂上的地位一夜之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当今的皇上，更是被架空皇权，成为了空壳。

回到楚王府。

千凌昱、程清歌、段翊和陶恒、柳洛尘五人在书房中商讨要事。

程清歌在厅中来回踱步，“昨天我亲眼所见，是二皇子杀死的沈丞相，他逍遥法外，却把罪名嫁祸到沈潇然头上。”

“杀父之罪，非同小可，沈御史为何不辩解？”柳洛尘有些想不明白。

陶恒倒是能理解沈潇然的心境，天地之大，却再无自己的一席容身之地，干脆随波逐流，自暴自弃。

“心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段翊愤愤不平，“这也太便宜二皇子了，他并非皇室血统，却能够独善其身。他做下亲手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简直人神共愤。”

千凌昱薄唇轻启，“沈家倒台后，二皇子不足为惧，只是沈相和贵妃已死，他的身世也死无对证。要想置他于死地，唯一的突破口，还在沈潇然身上。”

“比起愚蠢至极的二皇子，心思深沉的沈潇然更加棘手。倒不如顺水推舟，永绝后患。”陶恒不敢掉以轻心，沈潇然的敏锐机警他可是领教过的，不得不令人忌惮。

程清歌的凤眸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得饶人处且饶人，沈潇然与二皇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定不会再助纣为虐。不如饶了他……”

段翊不禁有些诧异，“世子爷和沈家潇郎向来水火不容，今日怎么反倒求起情来？”

柳洛尘和陶恒也心生疑惑，暗自纳闷世子爷怎么突然大发慈悲？

程清歌欲言又止，他可不想把红公鸡救过自己一命的事给宣扬出去，只好看向千凌昱求助，“王爷……”

“罢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千凌昱的黑眸泛着幽幽冷光，语气中有着不可察觉的寒意。

他现在最好奇的是，此事如果摆在璃儿面前，她又该如何抉择？

众人散去后，千凌昱大步流星地来到寝殿。

柳雨璃斜倚在软榻上，正在一丝不苟地绣着肚兜，听见千凌昱的脚步声，不由抬头望去。

她的眼神清冽，纯净的不参一丝杂质，笑容灿烂，如若山间的茶花般明媚。

千凌昱放缓脚步，来到她的身边坐下，瞧着她手中的菱形小肚兜，不禁打趣：“王妃的腰身倒是越来越细了。”

“傻瓜。”柳雨璃失笑出声，身边的春樱和秋晓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春樱解释道：“这是王妃给小世子缝的彩绣艾虎五毒纹肚兜，民间有辟邪驱恶的说法。”

千凌昱神情一滞，“原来是给小世子的，也不曾见你给本王做过什么。”

柳雨璃轻声哄道：“王爷若是不嫌弃我的手艺，待我做完这个，再给你做个五福捧寿的红肚兜，寓意福寿双全，可好？”

“你这丫头！”千凌昱点了点她的鼻尖，附在她耳边低语，“璃儿不如给自己做个连生贵子，或是麒麟送子？”

“我看你是登徒浪子。”柳雨璃耳垂微红，侧过身子，不去看他。

千凌昱冲春樱秋晓摆了摆手，两人悄悄退下。

千凌昱从背后拥住柳雨璃，闻着她那淡淡的发香，只觉得无比安心。

“璃儿……”

“嗯？”

千凌昱的下巴轻轻抵在柳雨璃的香肩上，呢喃道：“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是患得患失的。”

柳雨璃秀眉微挑，“王爷怎么了？可有心事？”

“沈家潇郎……背负上杀父之名，含冤入狱，依璃儿所见，救还是不救？”千凌昱望着女子的侧脸，屏息凝神，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他驰骋沙场，勇冠三军都未曾如此不安过，如今却败在一小女子手里。

柳雨璃侧头迎上千凌昱的黑眸，“想必王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听王爷的便是。”

“本王想知道你的答案。”

柳雨璃坦诚问道：“王爷想听气人的真话，还是想听哄人的假话？”

千凌昱凝视着她那双清澈的美眸，过了良久，才开口，“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不是吗？”

柳雨璃没有否认，“真话永远没有假话动人，但我不想违心，更不想欺瞒王爷。”

千凌昱附在柳雨璃腰肢上的双手一僵，眸底闪过一丝失落，心情复杂，“本王想知道为什么要救他？”

“他纵然是有罪，也该死的坦荡，不该含冤而死。”

“最终都是一死，何必在意形式？”

柳雨璃睫羽轻颤，“王爷想杀了他？”

“你可忍心？”千凌昱反问。

“莫名其妙。”柳雨璃挣脱开千凌昱的怀抱，秀眉紧蹙，“王爷今日是故意来试探我？”

千凌昱胸口堵闷，“你最终还是不忍心。”

“太后娘娘曾答应过我，可保他一命。”

千凌昱眸光冷了下来，“本王不答应，谁也保不了他。”

“既然王爷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再来多此一问。”柳雨璃不甘示弱，转身朝里间走去，“王爷分明是不信我。”

千凌昱冲她的背影低吼，“你对他处处袒护，让本王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