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 | 字数:6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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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莫名情感
杨乐然陪着杨老太太回老家了,安奕鸣趁媳妇不在的时候,留在办公室,忙着各种赶工,忙到晚上十点多,他仍在埋头写报告,电话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直到手机彻底没电,才站起身活动一下已经僵硬的肩背。
“啊呸”,安奕鸣朝着窗户啐了一口,狠狠骂了句真不要脸。他手头这个案子是一起裁员案,原本只要按照法律规定一步步走下去就好,可是一方面公司想少拿钱多清理掉一些老旧生产线或者说清退一批年龄大的员工,在商无可厚非,在人就苛刻无情了,而另外一方面的员工中也不乏钻营谋利者,大有趁火打劫、狂捞洋财的意思,甚至成群结队到公司静坐、闹事,试图以此向公司施压。
如此僵持的局面,公司把想解决问题的目光放在律师身上,安奕鸣真的想对公司说,这种境况,要么利利索索拿钱了事,要么和工人大打一场,虽然后者有些不仁义,但真的是没有第三条路径——既少花钱又多办事——可走的,否则他也不会一个报告写了又写,改了又改的。
办公室里空气有些混浊,安奕鸣放下键盘决定到外面溜达一会儿,换换脑子。大办公室的东侧正面是玻璃幕墙,能看到海城的夜景,是绝佳的可以放空脑子的观景地,岂料安奕鸣刚刚点上一根烟,就被玻璃破碎的声音惊了一下,这么晚了,除了他还有谁也在办公室加班?
转过头,一个个办公室看过,只有高桐的办公室门缝间透出一丝光亮。听她说最近在处理一起涉黑的案件,被告人有二十多个,卷宗也是用了十几个大箱子来装,就算高桐人称行走的U盘,记忆力超群,也是“存储空间”有限啊。
安奕鸣吸了几口烟,按到垃圾桶里,这也就是杨乐然不在家,否则回家还指不定怎么收拾他呢?他敲了敲门,喊道:“需要帮忙吗?”
“进来。”高桐回应之快,令安奕鸣产生了某种错觉,是不是她就在等着自己敲门?
一开门。
气氛有些凝重。
也做不到不凝重,十几个箱子摆在面前,真就没什么人能真的气定神闲。
高桐蹲在两个箱子之间,在捡散落的玻璃碎片,魏诺站在她身边,既不动手也不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抿出个怪异的表情。
安奕鸣训斥了一句,“还不赶紧去找个拖把去?”
魏诺如梦初醒,迅速离开办公室。逃似的。
“这小子是累傻了吧?”安奕鸣刚要蹲下身帮忙,被高桐制止,“你就别沾手了,帮我把门窗打开,透透气。”
打开窗户的时候,安奕鸣听到身后一声叹气,很轻,被夜风一吹,很快就散了,他放慢动作,特意给高桐足够多的调整表情的机会。
没想到的是,安奕鸣转过头,高桐还蹲在地上,甚至和安奕鸣开窗之前没什么差别,她愣愣地蹲着,一只手托着几块玻璃,另一只手去捡拾地上的碎渣,也不知是神情恍惚,还是大小姐没有生活常识,一个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安奕鸣一把把高桐从地上拎了起来,拖着就往洗手间走,谁知道那个破了的玻璃瓶里原来装的是什么,流血事小,感染事大。也不知道这个魏诺拿个拖把拿到哪里去了?安奕鸣在心里咒骂一句。
魏诺就在洗手间里,狂躁地走来走去,头发已经被他蹂躏成鸡窝样了,见高桐和安奕鸣匆匆跑进来,他一愣,嘴巴张了几张,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高桐睇了魏诺一眼,把手指伸到水龙头下,冰凉的水冲过手指,瞬间麻木了疼痛,不过,即便在被划破的瞬间,她也并没有感觉特别的疼。
这两个人很怪异。
安奕鸣能感觉到这份怪异与工作无关。
“有创可贴吗?”安奕鸣决定把怪异这件事放下,先解决伤口问题,他算是半个专业运动员,处理这样的伤口不在话下。
高桐半弯着腰回身,“别麻烦了,小伤口。”
“不行!”安奕鸣坚决否决,“伤口不好好处理容易感染。”
“过敏,我对所有胶条都过敏。”
还真是大小姐属性!安奕鸣也是一愣,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对创可贴过敏的,“去,魏诺你去药店,买酒精、纱布。”
一放手忙脚乱之后,大家都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情,便各自回家,安奕鸣先把高桐送回家之后,拐了个弯再送魏诺,车上仅剩两个人之后,一晚上没说一句话的魏诺终于开口,问:“老大,你介意女朋友比你大吗?”
安奕鸣完全不知道这话题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魏诺的话。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回应的魏诺瞥了安奕鸣一眼,又问:“女孩会介意男朋友比自己小吗?”
“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嘛。”安奕鸣的回答并不认真,一则他真的猜不透魏诺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二则这个时间段还车多人多的,足见加班加点的人是有多少,躲避车流间,安奕鸣心不在焉地问:“看上哪个小姑娘了?表白被拒绝了?”
第119章 莫名情感
“嗯!”魏诺低声回应了一句。
这是在撩小姑娘的过程中受挫了?还是因为小姑娘不理解律师们天天加班无法陪伴被挑剔了?其实魏诺住处和高桐住处隔得并不远,不过是一脚油的事,可看着魏诺状态不佳,安奕鸣特意把车停在小区门口,问:“说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你看上哪个小姐姐了?”
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因着安弈鸣的一句话又散了去,他犹豫着,这毕竟是私事,说出来安弈鸣会有什么反应?是训斥自己一顿还是嗤笑一阵?犹豫间,听到安弈鸣冷冷的说了句,“再不说就给我滚下去。”
“嗯……”魏诺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秘密说给安奕鸣听,不是希望安奕鸣能解决什么问题,有些时候心里的话有人听也是种温暖,和解脱。
事情还要追溯到魏诺在路上偶遇美女的机缘说起!
魏诺是个性格绵软的人,做起事来黏黏糊糊,据说大学里就开始交往的女朋友就是因为他温吞的性格,不愿意继续蹉跎青春,愤而分手,或许小姑娘是想以此刺激魏诺,而他硬是表示同意且没有任何挽回的动作,理由是分手何必闹得藕断丝连。在这方面他倒是洒脱又利落的。这样一个情感并不外露的人来说,对一个脸都没看见的人产生情感这件事本就莫名其妙,他还在心里劝说自己一见钟情的事怎么能发生在一个律师身上?明明就该是理智清醒的人!直到他某天夜里梦见那个有着闪亮眼睛的姑娘,梦里的自己走上前拍她的肩,等她回头的那一瞬间有一整夜那么长,醒来后,魏诺才确定自己的心真的掉到她身上了。
干出跟踪这样的事,恐怕连魏诺自己都想不到!他好几天都守在偶遇的那个十字路口,终于等到她出现——仍然是那副打扮,舒适的运动装和运动鞋,帽子加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一闪一闪地亮着光。之前他也追着她走过一段路,那不过是自我安慰式的同行罢了,而换成跟踪模式,魏诺表现出一个法律工作者的基本素养,距离不远不近、速度不快不慢,偶尔超过,偶尔又落后,直到姑娘消失在写字楼林立的街区。
当然失败过,甚至可以说是被发现过,当时魏诺停在某个广告牌前,佯装接打电话,岂料林枫那个不长眼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大得好像是打雷,姑娘回过头,目光在魏诺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眉头微微蹙着,不过这份停留稍纵即逝,她随机就跟着过马路的人群消失了。
就这样追踪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前一周的早上,魏诺跟着她进了某栋大楼,看着她进了电梯,待魏诺追过去的时候,电梯超载的警示音很尖锐地想起来,他只得尴尬地退了出来,跺脚无奈,心说大楼好几十层,她到底会停在哪一层?每一层都有不少公司,她又会推开那扇大门?就在胡思乱想间,电梯门缓缓观赏的刹那,美女摘下口罩,口罩下赫然就是高桐的脸。
魏诺惊呆了,或者说他是被吓坏了,涌上脑子的第一个念头是,高桐是不是发现了他在跟踪?高桐帽子、眼镜、口罩齐齐整整,而他可是连顶鸭舌帽都没有,她目光几次三番扫过他,绝对能够确认他的身份,却一句话都不说,理由只能是她在生气!
若是熟识的人,凭一双眼睛识别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魏诺有些怕高桐,当然因为罗生门事件对她也有些厌恶的情绪,压根不曾认真去看高桐到底长了双怎样的眼睛、怎样的眉毛,更不要说他被爱情冲昏头脑之际,又基于被发现的担心,眼神从不敢在姑娘脸上停留。事后去回忆,魏诺才发觉那姑娘的身材、走路的姿势根本和高桐一模一样,可他那个时刻怎么就发现不了呢?魏诺满心懊恼。
一整天,魏诺都没有心思工作,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姑娘婀娜的背影,转过身又是高桐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为什么那么冰冷的人会有双多情的眸子?想到这里,魏诺顿觉丧气,果然一见钟情不靠谱。
可是,再换个角度去想这件事,魏诺猛然觉悟,自己对高桐的情绪未必就一定是厌恶和敬畏,那种心情有点类似于内向胆小的男同学对同班那个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小姑娘的心思,嫉妒与刻意远离的反面根本就是喜欢。
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思想工作,魏诺做了件与他性格完全不搭茬的事,表白,向高桐表白。
高桐也被吓坏了,她不是没在路上发现过魏诺,只当他是爱玩爱闹,根本就不想理他,殊不知竟藏着这样的情绪。拒绝的话刚一出口,她手一抖,把桌上一个放糖的盒子碰到了地上。
一声脆响。
两个人都从各自那个迷蒙的情绪中苏醒过来,一个懊恼冲动,一个懊恼无措。
安奕鸣听完之后也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在他眼里,魏诺是个听话又懂事,行为上相当保守的孩子,是个标准的好学生,虽然家庭优越,却完全没有富二代的纨绔,应该会喜欢另一个好孩子,怎么会对高桐这样的冰山美女产生了兴趣?同样的,以安奕鸣对高桐的了解,她会对那种才思敏捷的人动心,譬如周晓亮,木讷的魏诺压根不是她的菜
魏诺像个孩子似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定是因为我比她小,才……”
印象中,魏诺的父亲发量很少,年过五十已经是地中海了,安奕鸣伸手阻拦,“就小个三两岁,有什么大不了的。”
“师生恋,注定没有好结果。”魏诺慢悠悠地又说了句废话。
工作后结成的师徒关系算哪门子师生?就算是师生,这又不是伦理严苛的古代,谈恋爱又怎样?君不见还有个校园师生走进婚姻的陈浩和孙音惠。
“怎么办?”现阶段,魏诺更糟心的是该如何与高桐相处,之前与她有过那么一次矛盾,相处起来本来就疙疙瘩瘩,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魏诺想到了辞职。
安奕鸣看鬼一般地看着魏诺,“辞职?这么芝麻绿豆大的事,你居然要辞职?”
魏诺的头垂得更低了,“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很早前海成的HR就在找我。”
我擦。安弈鸣咒骂一句,乖孩子也要做出不乖的事了!魏诺辞职就意味着他家族企业法律顾问合同的流失,安弈鸣能想象得出蒋明哲跳脚大骂的样子。不过此刻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明确拒绝了?”
“嗯!”
“男人嘛,要拿得起放得下,我就佩服你,不像林枫那么怂,到现在都不敢说。”安弈鸣拍拍魏诺的肩,“谁没个表白被拒的时候啊。”
魏诺斜抬着脸,“老大,你也会被拒吗?”他那么意气风发的人,也有这样怂的时候吗?
呃?安弈鸣一愣,继而说:“何止被拒,她还单方面甩了我,然后跑了!”
男人与男人的对话,本该是平等,怎么就好像是大人在教孩子似的?安弈鸣捶了魏诺一拳,“嘿,你看看你,我要是高桐也不同意,能不能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你要是真喜欢她,就继续追,要是没那个信心,就干脆利落地放弃,以后大家还是好同事。”
魏诺直盯着安弈鸣看,眼神忽闪,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