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上没有染上周遭环境的靡靡香味，而是散发着一股很好闻到木质香，清爽干净，又神秘莫测。

秦昭看不见他，可认出了他。

心底微微一沉，稍显平和。

“斯宾赛要见她。”

他的地位似乎在这里还挺高，因为秦昭能从两个刚才还威胁她的男人语气中听到了谦卑和沉默意味。

少年稍一挑眉，眼神扫向被黑布条捂住眼睛的秦昭。

她的皮肤很白，但又不是白人那种要死要活的苍白，而是宛若暖玉一般清透温润的白皙。黑色布条遮住了她的眼睛，也掩住了那双似乎每次都能勘破人心的眸。

她很紧张，背部的肌肉线条紧绷，手臂在微微发抖，呼吸轻而不闻。

也是，一个小姑娘被他们捂着眼睛带到这里来，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眸中闪过几分不悦，抬手打断了两人的解释，“我带过去，你们走吧。”

“这……”

两人对视而望，但也没有纠结多久，似乎在忌惮着他的身份，在双双点头示意之后，离开了古堡。

少年拽住她的胳膊，轻咳了一声，“走吧。”

“你到底是谁！”

秦昭不配合地扭动肩膀，语气愠怒，眼神横扫过去，“你们想要干什么？”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文化和语言……秦昭唯一熟悉的也只有这个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少年，而这个人，实在又太神秘。

可惜秦昭被蒙住了眼睛，眼神的杀伤力太有限，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只误闯狼穴惊慌失措的小兔子，浑身散发着警惕的刺头。

少年语气渐缓，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

“有人要见你。”

“见我？”

斯宾赛吗？他又是谁？

“索洛根家族继承人，现任乔迈药业CEO。”

一双修长的手覆上她的脸，扯下覆在秦昭脸上的黑布，握住她的手腕，用小刀划破了绳索。她秦昭缓缓睁开眼，所见所视模糊又昏暗。

“刺眼就把眼睛闭上。”

他再次抓住了秦昭的胳膊，只不过这一次秦昭没有再反抗，而是乖乖地跟着他往深处走去。

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俱乐部，还是荤场子那种。

有热辣起舞的脱衣舞娘，也有身材健硕的男人游走在女人中央，白人，黑人，印尼裔，亚裔……他们明显比国内玩得更大，抚摸，纠缠，舞动，肉的白和灯的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昭不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所以并不意外。她只是眯着眼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挺拔却又清瘦少年。

她与他并肩行走，所到之处，无一人不对他点头示意。

他与这些人？

又有什么关系？

古堡内室主体乃中世纪的装修，就像是吸血鬼电影中的布置，整体看上去沉闷和阴暗。推开一扇大门，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打量着秦昭，熄灭了手中的烟头。

“来自Z国秦昭小姐，久仰大名。”

屋内还有几人，他们对秦昭身旁的少年不约而同地仰了仰头，算是打个招呼，随即窥视着他身边的少女。

她很冷静，甚至称得上是镇定自若。

比起初入古堡的未知恐惧，秦昭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图，所以只剩下愤怒。

“斯宾赛先生待客之道可真是稀奇。”秦昭往前走去，双手放在欧式沙发的靠背上，用着标准又清脆的英式发音讥讽，“不知是M国历史太短还是学习的礼仪不周，让你们只学会了鲁莽的方式。”

斯宾赛冷哼着，侍从俯身替他点了一支雪茄，腹指轻抖烟灰，轻蔑地笑，“秦昭小姐很聪明，但是聪明过了头就会招惹祸端。我奉劝秦小姐一句，女人，还是不要掺和男人世界。这不是你的领域，更不是你的舞台。”

“马上暂停你手中对乔迈股份的试探，否则，你今天走不出这扇大门。”

果然。

秦昭撩眼一笑。

“你要卡尔琪，那只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Z国有一句古话：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乔迈不是你这种人能啃动的。”

战争还没打响，就已经掀开了战旗告诉她这里的水很深。

可她秦昭别的什么不会，搅混水这一点她还是得心应手的。因为上一个跟她说这句话的人，已经死在了她的枪口之下。

“斯宾赛先生在面对商业竞争时，只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威胁对方吗？”秦昭笑道。

“这让我更加怀疑，乔迈药业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斯宾赛又掐灭了雪茄的烟头，大鼻子冒着烟，似老鹰般的眼睛刺来。

“你认为你今日能活着走出这里？”

赤裸裸的人生威胁。

秦昭倏而笑了，干脆直接的抛出了问题的关键，“如果我走不出去，乔迈药业与受贿政府官员药房利用药品涨价拔高收税人医疗保险的事情立刻就会出现在头版头条。”

“斯宾赛先生要不要与我赌一把。”

M国看病的确不用花钱，预约社区医生之后拿着单子可以直接去药房里拿药。但或许很多人都不会注意到给他们开设的药方里那些药正持续涨价。而且这个涨价已经超出了通货膨胀的水平，每年以10%的速度向上增长。而最后买单的人是谁呢？正是全M交医疗保险的所有百姓。

医疗保险年年涨，药物价格也在年年涨，各类药企坐收齐成。

在做空卡尔琪徽银下场之后，她就注意到了这种对冲。

当真是越挖越深，越挖越有趣。

秦昭不是M国人，她没有那么多的爱心去帮他们解决越发高额的医疗保险问题，她只是想利用这次机会试一试水，看看这庞然大物之下的秘密有无利可图。

此言一出，斯宾赛像是被人葵花点穴手了一样呆滞在原地，看着秦昭的目光也刚才的轻蔑变成了沉重。

这才叫有效威胁。

他站起身来，平视秦昭。

“秦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

“在几个小时之前，我们的确没有仇怨。”

“可是……现在……我不清楚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具体同步给许淮书和白树仁，虽然她知道乔迈的运作方式，可是总体还需要时间和资料去证实，他们不是卡尔琪，能单凭一个庞氏骗局的帽子就扣死。

他们身后是无数的M政府药监局官员和利益纠葛，就算秦昭大肆曝光，只要不能一锤定音，就很容易遭受报复和反噬。

但她不能露馅。

如果斯宾赛今日没有绑架她，秦昭并不会想到还有其他的药企参与。可谁让她当时锁准了最明显的乔迈，又谁让这厮没长脑子。他这番话，已经暴露出了自己只是其中一员。

他恐惧自己是出头鸟。因为他知道他身后的人，不一定保他。

他也很怕上面断尾求生，自己步卡尔琪的后尘。

人有了弱点，自然就有了被威胁的本钱。

“啪啪啪。”

斯宾赛拍手称赞，且咬牙切齿，“秦小姐，你真是让我刮目先看。”

“只是……我今天教你一件事情。”

“吱嘎——”

他亮出了手枪。

“没有足够的本事和背景之前，不要暴露自己的实力和掌握的信息。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真真正正的意图。”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