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于高门大院的孩子，很难与别人共情。

在他们成长的路上，有太多的阿谀奉承和诱惑，相对而言，也接受到了比之普通孩子更大的压力和对于权威的崇拜。

他们往往更加的慕强，性格淡薄，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遵循秩序，接受人与人之间本身具有阶级存在的概念。他们排斥于每一个故意接近他们的人，同时也警醒每一个不属于一个圈层却想着要和他们做朋友的人。

因为一旦上套，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那一枪实在是来的太好，太巧，没有砸在他的身上，却烙印般刻在了他的心里。

没有一个人会不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报以特别的感觉，裴青翰也不例外。这种感觉被青春期的荷尔蒙充斥，随着血液冲击在每一次心跳中，让他眼前的少女产生了探究欲。

但如果，从一开始，这些情绪只是因为他身后的权力，她与那些刻意想要接近他的人有什么两样？

秦昭默然，沉默良久，她反问他，“裴青翰，你觉得你身上没有吸引人的优点吗？”

“就算是没有你的父亲，你觉得你不够优秀吗？”

“什么？”

秦昭翻个白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要有点自信呐裴同学，就算你身后是你爹。但如果你是个二世祖，成天游手好闲，我也不会想着和你做朋友。”

“真的？”

“当然是真的。”秦昭诚恳地点点头，“但那也是一部分原因。”

……

从天堂下地狱，只有一瞬间。

看着少年的脸霎时就僵硬，秦昭忍不住好笑。

“裴青翰，人是个很复杂的动物，每做一件事情都有内驱力和外驱力，不是单纯的只有一个理由支撑。”

成年人的世界哪儿有那么多的真心实意，如果这小子的爹不是裴永舟，她的确不会有耐心的跟他们玩儿。可是这不代表她不觉得裴青翰不是她的朋友，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那样的危急的情况下，她还是会折返海岛去救他。

可是这些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少年来说，有点残忍。

他似乎是懂了，可似乎更郁闷了。再问秦昭这个问题之前，裴青翰其实还抱有幻想，可是真真正正得到答案之后，这颗心似乎就落了下来。

因为这才是秦昭。

“休学之后……准备去哪儿？”

天上的雪飘得更大了，两人踩在松松软软地雪地里，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地摩擦声。秦昭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这座已经初具规模的海滨城市，似乎能从无尽的大海远眺到另一个大洋。

“曼哈顿。”

……

今天的飞机有些颠。

下了飞机，秦昭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一身浅灰色女士西服，脸上架着银色边框眼镜的任雪。

在曼哈顿的半年时间，已经将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打造成一个严肃又不失魅力的精英，她看见秦昭的身影，特意跑上在月台站直，大力挥手。

“BOSS，好久不见。”

两人热情相拥，秦昭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了。”

“跟BOSS比，我们算什么。”

秦昭的新闻在曼哈顿虽然不起眼，但对于一直关注国内商业新闻的任雪来说，属于头条新闻。

任雪身后站着两位年轻的M国男人，他们一高一矮，高的是马克，SELF总编程工程师，矮的叫埃米尔，隶属于SELF总策划。

两人都热情上前与秦昭握手，埃米尔摸着他胖胖地肚子夸张道：“听说我们的BOSS是个漂亮的Z国小姑娘，没想到怎么年轻！”

“我就是因为你的编程才被吸引来的！你们Z国人夸人很厉害都说有三头六臂，我看你只有一头两臂，就已经超过很多硅谷的工程师了！”马克惊奇地上下打量她，真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特别来。

对于这样的直白，秦昭无奈报之一笑，“谢谢！Z国还有一种俗语，叫左右护法，你们就是SELF的左右护法。对于SELF而言，对于去而言，也十分的重要。”

曼哈顿中城，是最拥挤、最繁华的地区，也是世界上摩天大楼密度最高的地区。有洛克菲勒中心、无线电广播城音乐大厅以及帝国大厦等世界知名的办公大楼。

在这里，每天都上演着金钱交易的游戏，上至黄金，钢铁，能源，下至棉花，咖啡，糖果。只要是人类所需要的或即将需要的，在这里都找得到投资的踪迹。

这里是不见硝烟的战场，也是血雨熏风的地狱，战争、病毒、政治、他们从此衍生，从此消灭。如果说白宫是M国的大脑，那么华尔街就是M过的心脏。

几人谈笑着乘上了商务车往SELF租用的办公楼，一上车，任雪拿出了一沓资料，开始仔仔细细给跟她解释此次注册的问题。

其实大体来说，SELF的注册的资料和资金都很完善，甚至关于租赁大楼里面的水电、人员工资的保险、还有清洁费用都已经做好了财物报表。可代理注册公司却每次都栽在审批阶段。

究其原因并不是SELF本身不合格，而是因为所有互联网公司和证券大跌，曾经价值数亿的证券市场一夜之间变成泡沫。

所以注册困难，是大环境的趋势。而且这边毕竟人生地不熟，任雪虽然试图与政府交涉，可惜收获很慢。

“就M过政府这个审批效率，我们的房租水电还有员工工资全部要超额。”

互联网泡沫？

秦昭翻动着资料，心底一沉。

在90年左右，风投对于互联网的投资只有80亿美金，可是到了90年代末尾年，这笔投资金额高大1000亿，十年翻了12倍。

在硅谷，每分钟都有百万富翁的诞生。这黄金十年，被人形容：就算弯腰就能在地上见到钱的年代。纳斯达克指数更是一路飙升。华尔街上至普通人，下至投资者，媒体全部都陷入了这场财富的热潮。

无数的上市公司给自己包裹上互联网的概念，可真真正正去做这一行业的人却少之又少。这也造就了史无前例的泡沫时代。

纳斯达克一夜之间从最高点5044跌倒了1114，数亿美元直接人间蒸发。

秦昭蹙紧了眉头，想起一句话：当年你的项目跟互联网沾边，只要企划书能与“.”沾上边，不愁没人投资，更不愁注册上市。

可是现在在，这些全变成了垃圾。

曾经辉煌无比的互联网公司，曾经一年半的涨幅高大6943%，4845%的公司黯然退市，涨幅榜的互联网公司一多半不见了踪影。

SELF现在莫说是上市，就是能不能存活都是个巨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