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救护车还没到的消息，众人赶紧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分析。

从园区到医院，总共不到20分钟车程，就算是开得再慢，这会儿也到了，而且这是救护车，可以闯红灯和走应急车道的。

“快！让医院那边把医生和司机的电话发过来！”

队长指挥着，一边走到自己的车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虽然他一直怀疑谢书瑶口中的“共犯”到底存不存在，可现在救护车的异常情况不得不让他引起重视。

如果是车子在路上抛锚了，那司机也早就应该联系医院了，但医院那边却说还没等到，这就真的很让人怀疑了。

“队长，司机和医生的电话都打不通！”

几分钟后，警员传来消息，这下队长的心里更是没底。

出车祸了？

他赶忙发动了汽车，然后伸出头对着手下安排到：

“给交通中心打电话，调一下监控，看看车往哪开了！”

安排完毕，他准备启动车辆去路上看看。

谢书瑶却在这时突然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队长刚想说话，但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开车呀，愣着干嘛！”

谢书瑶没好气地催促着，队长闻言差点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罢了，他捏了捏拳头又松开，现在查案最重要！

吱！

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擎也剧烈轰鸣着。

车辆猛地起步，朝着园区外极速驶去。

...

江河感觉自己正在下坠。

如果是梦境的话，现在大脑应该会因为害怕而不由自主地瞬间惊醒，但这次却没有。

江河感觉就像是落入了无尽的深渊，永远也到不了底。

同时还是个自带BGM的深渊。

因为江河的感觉自己的耳边一直有旋律响起，先是轻微的风铃声，然后是萧瑟的琴音，最后是绵长的钟鸣。

就跟十八层地狱似的，每一层都是不同的伴奏。

这当然是戏偶师搞的鬼。

估计对方之前是个音乐老师吧。

江河的脑海中莫名想到了这个俏皮话，虽然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有点不合时宜。

自打他接过戏偶师递过来的“魔方”戏偶之后，他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昏迷。

当然这是身体层面的，精神层面的“他”像是被那个戏偶瞬间吸走了灵魂，无尽的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光明。

紧接着，他就开始坠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摔倒在了地上，周围依然是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索性便继续躺着，反正也看不见。

没一会儿，他终于看到了光。

而这光是从他的身上发出来的，江河觉得自己此刻像个萤火虫。

江河爬了起来，看着周围，像是在一个山洞里。

通过自己的“照明”，江河找了路。

他慢慢地摸索着墙壁，走了出去。

洞外是一片草坪，头顶的阳光明亮地闪耀着，瞬间的光明让江河久久不能睁眼。

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居然跪着一群人。

人群有男有女，他们的下身裹着兽皮制作的围裙，上身赤裸着。

他们一边朝着江河磕头，一边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还有人拿出自己的食物放在了江河的脚边，其中有红彤彤的不知名果子，也有烤的干焦的肉块。

江河听不懂，也不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他想把他们扶起来，但他往前走，那些人就后退，始终隔着距离。

似乎对江河既崇拜又恐惧。

人群中领头的那一个人离着江河最近，也是跪得最虔诚的那一个，他把脸贴在地上，一只手把水果往江河的面前推。

江河无奈，只得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有点酸，但汁水很足，口感也很脆。

江河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发凉，这不是做梦，因为在梦里他是没有味觉的，甚至连嗅觉都没有。

可现在他不仅尝到了果子的鲜，还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

鲜草的苦涩和鲜花的芬芳。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穿越了？

不是吧！他只记得接过了戏偶师的戏偶啊，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做梦的话自己现在在哪，眼前这些跟原始人一样的男女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江河胡思乱想的时候，人群已经开始欢呼了，因为江河吃了他们奉上的祭品，这就意味着“神”已经答应庇佑他们。

他们当然会认为江河是神，因为他穿着他们从没见过的衣服，从众神的诞生之地走了出来，身上还发着光。

如果这都不是神，那什么是？

村里那只会后空翻的猫吗？

就这样，江河在云里雾里的情况之下，被这群原始人簇拥着回到了部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河受到了神的待遇，每天会有人给他送上食物、清水，就像个是被供在案桌上的吉祥物。

也不用劳作，也不用狩猎，只需要吃饱就睡，睡完起来继续吃。

白天就在阴凉的茅草屋里捏泥巴，晚上就睡在火堆旁，看着头顶的星空。

第20章 桃花源

当然本来他在屋里是看不见星星的，只是有天他无意中指了指天上的星星，想表达一下星星真亮的诗情画意，结果族长便叫人把他的房顶给拆了。

所以现在江河可以伴着星空入眠。

一切都很美好，当然前提是没有身材壮硕的姑娘一到晚上就突然钻他的被窝的话。

这个部族的原始人都希望神为他们的赐下子嗣，那样他们的部落将会愈加繁荣昌盛。

毕竟在这个年代，人口才是第一位的诉求。

但江河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摆起了神的架子。

那些姑娘的臂膀真的很粗壮，他不是很能接受。

而且原始人真的很不爱干净。

为了驱蚊，他们会给自己涂上厚厚的淤泥，并且几乎不洗澡。

当然江河也这么干了，不然他真的会被那跟马蜂一样大的蚊子给活活吸死。

而且最主要的是，在这些日子里，他面对着这些只穿裤子的赤裸原始人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已经形成了很强的免疫力。

呵，不过是行走的木瓜罢了。

如果这真的是梦的话，江河希望这场梦做得久一点。

他真的太累了，在之前的生活里，他就像是个停不下来的车轮，被时间这台引擎一遍又一遍地驱使着向前。

不停地跑啊跑，转啊转，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金钱？名誉？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活着？

所以当个原始人多好啊，没有那么大的精神压力。

吃饱就是最大的事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值得考虑。

席天枕地，自由自在。

这样的日子就这样简单地过着，日复一日。

转眼间炎炎的夏日便已结束，丰收的季节到来了。

在这期间，江河教会了部族的人们煮盐、做腊肉、造水车，教他们说普通话。

最后还用培育的野麦子碾碎了做了一回儿杂粮饼。

部落的人已经彻底将他当做天神，江河的画像都被他们用碳笔刻画在了石头上。

当然以他们的绘画技术，江河的形象就是个三条腿的火柴人，在这个火柴人的旁边，还有一个拿着弓箭的大号火柴人，那是族长。

几个月下来，江河明显地胖了一圈，皮肤也变黑了。

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已经破了，所以这些日子里他也穿上了真皮短裙。

别说，挂空档的感觉还真是棒极了。

就是得小心夺命大蚊子。

为了避免他那身便宜但很珍贵的衣服被他彻底磨成破布条条，他最后只得把这些东西放在他的神室里供起来，不到重要的祭祀日子不会拿出来穿。

这下江河从内到外，彻底变成了原始人。

就在他以为能够以一个原始人的身份平淡而快乐地过完这一生时，聪明的族长来到了他的面前。

“猪（主）！”

族长虔诚地跪在江河的面前。他的普通话学得很快，就是发音有待提高。

江河此时正悠闲地靠在他自制的躺椅上，手里拿着新鲜的野果往嘴巴里塞。

“唔，族长啊，什么事儿啊？”

族长的头贴在地上，尽管江河已经劝过他很多次，不要搞这种形式主义。

但没办法，原始人的崇拜就是这么淳朴。

族长谦卑而磕磕绊绊地说道：“主，现在，满意吗？”

江河吧唧着嘴，吐出一个硕大的果核。

“满意啊，话说大壮你的口语是越来越好了呀。”

族长嘿嘿一笑，把脑袋抬了起来回答道：“主，教得好！”

江河没说话，继续啃着这酸酸甜甜的不知名水果，嗯了两声当做回答。

族长又说：“主，我们...把神洞...堵住。”

“你...是唯一的...神。”

江河闻言忽然坐起了身，放下了手中的水果。

他看着跪拜在地上的族长，忽然笑了。

“原来你在这儿啊。”

族长没听明白，抬起头看着江河，眼中满是不解。

江河不说话，站起身拿起靠在一旁的木棍。

那木棍的尖端上镶嵌着一颗部落族人献给他的紫色水晶石。

自从拿到这颗水晶之后，他细心打磨了很久，才堪堪将其打磨出了一个锋利的尖角。

然后他把木棍头烧热，将这颗水晶钉了进去。

为了保证石头不掉出来，他还用松柏油小心地封了边。

这个木棍经过他这么一折腾，摇身一变成了一柄权杖。

他可是神，怎么能没有权杖呢？

但是下一秒，江河却抬起手中的‘权杖’，狠狠地插向了族长的胸口。

噗嗤！

锋利的宝石轻松地划开了族长胸口的血肉，尖头稳稳地插了进去。

族长痛苦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和不解。

但江河握着木棍的手却没有一丝的放松，脸上的表情也是坚定无比。

只要他手中的木棍轻轻一拔，对方强有力的心脏便会瞬间喷出热烈而滚烫的鲜血。

但这样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族长的手握在了那根木棍上，脸上的表情忽然变成了微笑。

“你也太谨慎了。”

这句话说地极其流畅，和之前族长迟钝的口音截然不同。

江河也笑了，放开了手中的木棍。

他刚才试着用力朝外拔，但发现纹丝不动，所以他知道杀不死对方了，索性干脆放弃。

族长站了起来，那张脸瞬间变回了戏偶师。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江河看到那张脸，反倒觉得放松了些。

他一直在想对方什么时候才会发动这致命的一击，他等啊等，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结果等了整整半年，才终于等到。

江河怂了怂肩膀，重新坐回躺椅上。

“猜的呗。”

戏偶师笑了，明显不信。

“难道你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这可是你心底最深处的愿景所演化的，虽然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是想当原始人的。”

江河闻言哈哈一笑，悠闲地翘了起二郎腿。

是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为什么自己心底最大的愿景居然是回到原始社会当一个穿兽皮裙的原始人。

这里气候宜人，鸟语花香，既有马蜂大的蚊子，也有吃不完的烧烤野味。

要说不喜欢，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喜欢啊，当主的感觉真好。”

戏偶师闻言更是不解了，他扣了扣身上干硬的泥巴，继续说道：

“那为什么不把山洞堵上呢。”

“你将是唯一的神，唯一的主。”

江河抬头看着漫天的星空，瘪了瘪嘴。

“哎...”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戏偶师不说话了，他也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就差一点了，那个权杖是第一步，江河已经握在了手里。

第二步就是堵住自己来时的路，其实并不一定要真的去堵。

这个世界都是虚构的，所以只要江河生起这个念头就足够了。

他会彻底成为“神”，成为自己掌控的神。

当初驯服赵哲的时候，可没那么复杂。

他只是唤醒了赵哲残忍的本质，对方就诚心诚意地接受了自己的布偶，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自己种下的精神烙印。

赵哲那个戏偶的名字叫“屠夫”。

而他给江河准备的，是“桃花源”，是他最为珍贵的一个。

可惜了，枉费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

江河此刻倒也是不慌了，躺在椅子上悠闲地晃荡着。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道：

“对了，为什么我在这里能感觉到味觉和嗅觉呢，这里是我的梦境吗？”

戏偶师笑了笑，伸出手指在空中拨了一下，周遭细微的虫鸣声忽然变得清晰可闻。

江河顿时了然，所以还是他那古怪的能力。

只是以因为声音影响了他的感官。

就好比看恐怖电影时，如果把声音调成静音，整个恐怖的氛围便会瞬间消失。

人的一切“认知”其实都是源自于大脑，在通过器官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后，大脑会经过一系列的处理，让你得以体会到了‘味道’。

而戏偶师的能力，是通过声音刺激的方式阻断或者欺骗大脑对于事物的判断。

大脑是可以被欺骗的，只要味觉神经传来了信号，大脑便会根据信号做出所谓的“酸”与“甜”的判断。

江河再拿起了一颗同看上去鲜红可口的野果放进了嘴里。

这一次，他没有再尝到任何的味道。

“唉...”

坐在地上的戏偶师看着天空上的星星，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想到了江河的难缠之处，没想到会这么难缠。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人宁愿直面生活的苟且，也不愿意去乌托邦里享受精神的愉悦呢。

所以，他打算去江河的脑子里看一眼。

这人的脑袋到底怎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