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葵回到云雀峰对面的临时住所，第一时间就带着视肉返回了魔界。

她有种预感，遇从之可能并不会如他所说那般平安无事。

以他这些年在天衍宗的生活情况而言，遇圣通只怕根本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但商葵如今修为还未恢复，只身闯入天衍宗，救不出人事小，暴露了自己魔界人的身份，才是更为严重。

一路上，视肉念叨个不停。

又是抱怨跟着商葵朝不保夕，又是嘟囔着肚子饿。

商葵一度想将它抛下，但考虑这十几年两人的朝夕相处，一忍再忍。

商葵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魔界，还未进魔宫，就见永臣双手抱怀的坐在宫外的黑龙雕像的头上。

他一看见商葵，就像是早已知晓了一切般的奚落道：“你这次倒是回来的快，任务完成了？”

商葵把贴在自己肩上的视肉扯下，对永臣开门见山。

“我想找你帮我炼制一些丹药，最好是能补充我修为的。”

“哼。”

永臣冷哼了一声，从龙头上落下，满脸不屑的说：“当日我让你留在魔界，好助你修行，你是怎么说来着？”

“……”

见商葵哑口无言，永臣更是得意洋洋。

“你当初拒绝了我帮忙，现在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这个忙？”

商葵叹出一道鼻息，淡淡地道：“我不想同你争吵。魂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永臣翻了翻眼白：“你完不成任务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商葵也明白了，自己跑出魔界这么久，永臣在东海找到她却并没有当场发作，就是知道此行不会顺利，等着她回来求他。

商葵点了点头：“没有听从你的建议，是我的问题，我很抱歉。”

她神色从容，与其说是在反省，不如说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这不是永臣想看到的。

他是希望商葵能心甘情愿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好的祈求他的原谅。

永臣从怀里摸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来，在商葵的眼前晃了晃。

“药呢，的确是有。不过它不是用来补充你修为的。”

永臣早就知道此行不顺，那天衍宗的魂器所遭遇的事，没那么简单。

遇圣通此人，擅天地之数的推演之法，且颇具慧根。

根据永臣了解的信息来看，这遇圣通约莫是察觉到了什么，有意在配合这魂器的命数。

商葵毫不犹豫的就伸出手去拿，却被永臣躲过。

她无奈的歪头：“你想如何？”

永臣收起了趾高气昂的态度，难得正色的道：“这颗丹药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你所有的法力，但之后你体内的魔力与灵力都会枯竭，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商葵微微颔首：“多谢。”

说着又去接药，但再一次的被永臣拒绝。

永臣收回了药，冷道：“商葵，你究竟知不知道想要什么？你与这魂器相处不到三个月，你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商葵怔了怔，脸上那一成不变的麻木似乎有些松动。

她想，自己也许真的是哪里坏掉了吧。

她真的不知道想要什么。

永臣暗自窥视着商葵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商葵无心，光凭脑子来理清这世间虽难体会的情感，那就跟要在一堆乱麻中找到线头一样困难。

他就是想让她迷糊。

最好，永远也想不清楚。

良久，商葵才略带踌躇的吐出一句话来——

“我会不会，是喜欢他，和他们呢？”

这话说得极其的含糊，音调也隐约有些诡异。

就好似商葵在用自己的嘴，讲述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恐怖的鬼故事。

永臣听罢也顿时脸色铁青：“蠢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商葵紧锁着眉头，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像是希望能做出一个笑来，可终究没能成功。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缓解胸腔内，无形巨石带来的压力。

“永臣，你把药给我吧。”

永臣怒道：“你不要以为你和这三个魂器相处过，就能改变你是个怪物的事实。别说你这样的人根本理解不了感情，即使可以，又有什么用呢？”

“……”

“待这第三个魂器结束轮回归位，回到了望云身上，你与这些魂器所经历的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能不能再想起你都要另说！”

商葵低垂着头：“我知道的。”

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甚至让永臣听出了些许的低落。

“但我只想做眼前的事，做完我就回来。请你把药给我，永臣。”

“你……”

永臣气结不已，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商葵执拗，除非能说出让她认可的理由，不然打定主意后就很难改变。

再加上提前制作丹药，是梵魆吩咐的，永臣也不便多做阻挠。

思及此处，永臣将红色药丸远远地投掷在了远处的地上。

“废物，滚！速去速回！”

商葵也不生气，道了声谢，慢慢踱步过去捡起了那药丸。

她回头看向那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视肉，对永臣道：“在这期间，让它留在魔宫吧，没事的时候，可以切它的肉疗伤。”

视肉：你简直不是人！！

※

永臣提拎着视肉回到商葵的偏殿中。

这里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子。

商葵说，这是按照书中描写的楼兰古国来装扮的。

永臣将视肉随地一扔：“给我好好待在这儿，乱跑的话，就让你死无全尸。”

视肉哆哆嗦嗦的找了处角落趴好，一句废话不敢说。

它已经从声音听出了永臣就是那大眼怪，不好惹，惹不起。

永臣见视肉如此乖觉，刚才被商葵的所作所为给掀起的怒火也稍稍平息。

他往迎客榻上一躺，闭目休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一会儿，他听到了梵魆的传音。

永臣皱了皱眉坐起了身来，将左眼抠出抛至空中，对那半透明屏障中的道模糊人影应道：“魔君。”

“她来取药了？”

“是。”

梵魆对商葵取药的事尤为在意，丹药制成后，还特地让永臣送过去给他过目。

“很好。”梵魆赞道：“此事完成，你不必再同她联系了。”

“什么？”

“这是最后一个魂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永臣意识到了什么，却犹不死心的确认：“我不明白，既然任务完成，她自然是要回来。”

屏障中传来梵魆低沉的笑声：“她回不来了，服了那药，她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