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聿王府外站了一个人。

“皇上，要进去吗？”吴公公试探着问。

没办法，商晨萧都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时辰了，吴公公也陪着商晨萧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再不出声问他一下，吴公公怕他站到天明。

商晨萧出宫也是心血来潮，只是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商晨萧自己也很矛盾。

商聿自禁聿王府之后，他也想了很久，他发现他是找不到责怪这个弟弟的理由的。

商晨萧碾磨着手指，好一会儿，就在吴公公以为商晨萧不想搭理他的时候，商晨萧出声了。

“去敲门。”

“啊?”吴公公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见商晨萧神色渐冷，吴公公低头，麻利的敲门去了。

“笃——笃——笃——”

吴公公敲了好几下，里面没人应，吴公公回头看商晨萧。

“再敲，敲大点声，没吃饭吗!”

“是，奴才遵命。”

吴公公犹疑了一下，把敲换成了拍。

“啪啪啪”拍了好几下，门内终于有动静了。

“谁啊，这大晚上的。”周管家在门内喊声，没敢开门。

自从商聿自禁聿王府，聿王府的大门就再没有开过。

“哎呦，周管家，快开开门吧。”吴公公急得不行。

吴公公和周管家，一个是商晨萧的近侍，一个是聿王府的管事，两人没少打过交道，一听声音就能听出对方是谁。

“哎，原来是吴公公啊，什么风把吴公公您给出来了。您要真想进来，走大门怕是不成的。吴公公也知道，我家王爷在禁足期间，无诏不得出府，这大门自然也是封着的，您让开，我也不敢开啊。”

周管家这话也不是推托之辞，吴公公知道，但这会儿不是商晨萧来了吗？总不能让堂堂一国之君走偏门吧。

“周管家，你只管开，皇上不会责怪的。”

周管家在门内想事情呢。

“怎么门还没开?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商晨萧不耐烦了，提步上前。

正是这会儿，周管家开门了，一眼撞见商晨萧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周管家腿软，就要跪下了。

商晨萧摆手，“不必行礼了，朕也不是第一次来聿王府，何必搞这些个虚的。”

周管家落后商晨萧几步，跟在吴公公身边。

“这位爷怎么也过来了?”

这么突然，周管家表示接受无能啊。

“也?”吴公公反问。

“啊！瞧我这嘴，聿王府是聿王的家，聿王又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自然是想来就来的。”周管家撇脚的找补。

吴公公这会儿急着呢，也没太在意。

商晨萧是直朝着商聿的院落去的。

正如他所说，他不是第一次来聿王府，特别是商聿刚建府那会儿，商晨萧几乎是隔个三五日就来一回，他对这里的一切比对皇宫还熟。

商晨萧到的时候，商聿正在练剑，剑尖在院子里横行穿梭，凌厉的剑气一阵一阵的，把院落里的花木摧残得七零八落。

商聿一身的黑色蟒袍，是他偏爱的着装。手中拿着剑的时候，他的神色是不近人情的冰冷，眸子里满是杀伐之意。

这样的商聿于商晨萧而言是陌生的，商晨萧没有见过商聿在战场上的样子，所以不知道，原来他拿剑时，是这样的。

本来平日里就是个很沉敛，轻易不露声色的人，让人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接近。当剑提在他手里的时候，那骨子里的冰冷就不只是很冷了。

他的实质，像他手中的剑一样，一剑一剑刺入人的血肉骨头，狠戾得若野兽一般，要生生将嘴边的猎物生吞活剥，放血剔骨。

他的身上是带了血腥的，宛若修罗。

商晨萧站在原地，愣了很久，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这个弟弟。

寒光一闪，剑尖指在商晨萧面前，离商晨萧的脖颈仅余一寸。

“啊呀，聿王殿下，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快放下剑，快放下剑。”吴公公在边上急得团团转。

商聿抬起头来，眸如寒星，看清面前是什么人后，商聿淡定的收了剑，反手把剑掷出去，那剑稳稳当当的收回剑鞘里。

“皇兄过来，也不派人知会臣弟一声，方才臣多有冒犯，皇兄恕罪。”

商聿眼中的杀伐敛了个干干净净，成了商晨萧平日里熟悉的那个人，慵懒，随意。

商晨萧神色复杂的看了商聿好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迈步去室内。

商聿一言不发，负手悠悠然跟在商晨萧后面。

“哎呀，周管家，这不会出什么事吧？”吴公公担心是担心，可他也不敢不知死活的跟着进去。

“吴公公放心，我家王爷是有分寸的人。”

什么有分寸的人，没见刚才那剑险些要了皇上的命嘛，吴公公最不放心的就是聿王没有分寸。

显然，吴公公是白担心一场了。

内殿，商晨萧与商聿相对而坐。

商聿不紧不慢的泡茶，泡好了，先给商晨萧倒一杯，再给自己倒一杯。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一盏茶尽，商聿先开口了。

“皇兄怎么会过来?”

“你不欢迎?”

“不是。”话到了这里，又继续不下去了。

商晨萧轻咳两声，“外面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吗？”

“没有。”

商晨萧一噎，“不是，你还真这么老实，说自禁就自禁，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闻不问了?”

商聿轻飘飘的瞥了商晨萧一眼，挺有深意的，但商晨萧不是很懂。

“臣弟说了要自禁，无诏不会出府半步，皇兄以为，臣弟是在开玩笑?”

商晨萧握着茶杯的手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一下，“朕以为你不会这么实诚。”

“皇兄应该了解臣弟的，臣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每天待在聿王府里，喝喝茶，练练剑，乐得清闲。”

商晨萧没法反驳，似乎还真是商聿说的这样。他从边城回来的那一年，几乎都待在聿王府里，统共也没出去过几回。

“外面的消息你没去打听，莫鹰和落鹰也没告诉你?”

云鹰战队是商聿的剑，同时也是他的眼睛。只要是商聿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

商聿自己把自己关在聿王府就罢了，商晨萧不信云鹰什么都不打听，什么都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