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醒酒汤好了。”听儿端着醒酒汤进来，见状，连忙回转身子。

“听儿，你先放下吧，皇上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喝。”

“是。”听儿就近将醒酒汤放了，忙不迭的退出去，贴心的把门合上。

琉璃这会儿才有精力和商晨萧掰扯。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商晨萧拥着琉璃，不大清醒的睁着眼，定定的看着琉璃。

“皇上?”

商晨萧有了反应，泪水从眼角滑落。

琉璃无措极了，忙拿出帕子给他拭泪，“皇上怎么哭了?”

这个男人是那么强大，又是那么脆弱。

他是一国之君，就注定了他只能向世人展示他的强大，掩藏他的怯懦。

他会喝酒，但不会喝很多，不会轻易醉酒，更不会像现在这样颓丧失态。

也只有这个时候，春秋鼎盛的帝王才会稍微展露他的脆弱，还是在一个孩子面前。

“琉璃，她不要我了，她离我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她，也不知道指的是谁，是千璃，殷柔，还是每一个为了远离他，从宫中逃离出去后远走的女人们。

琉璃不知道，她只是沉默着，沉默着用手帕擦净商晨萧不断涌出眼眶的泪。

“琉璃。”

“我在呢，皇上。”

“她们不要我了。”商晨萧说。

琉璃沉吟许久，问：“她们都是谁?”

“千璃死了，殷柔走了，她们都不要我了。”

“皇上爱她们吗？”

“爱。”

商晨萧好像真的有些清醒了，又好像没有，他只是松开了琉璃，而琉璃终于可以起身，坐起来。

“既然爱，皇上念着她，为何不去找她呢。”

“我可以吗？”

“皇上是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商晨萧眼睛没有焦距的朝上看了许久。

“皇上累了，睡吧。”

琉璃起身，开门出去。

听儿一直在外面候着，见琉璃出来，忙给琉璃披上披风。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皇上在里面，我去偏殿对付一晚。”

琉璃的话淡淡的，没有一点起伏。

商晨萧睡在琉璃的寝殿，琉璃却要去偏殿睡，听儿其实不是很理解。

“皇上都到这里了，夫人何不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

琉璃十五岁了，该懂的她都懂。

她偏头看着听儿，“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是我身边的人，连你也不知道吗？皇上对我是个什么心思，别人可以不知道，但我是一定要知道的。听儿，别人上赶着叫我一声夫人，我也囫囵着应了，你以后就别这么叫了，我不喜欢听。”

“那奴婢该叫你什么？”听儿很认真的问。

“除了夫人，别的什么都可以，我不介意。”

头儿沉思了好一阵，出声，“姑娘?”

“嗯。”琉璃应了，兀自往偏殿去。

“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听儿嘀咕道。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商晨萧宠琉璃，是真宠，纵容琉璃也是真的纵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日承乾殿里，据说商晨萧幸了琉璃，后来大张旗鼓的将人送到漱玉宫来。更是为了琉璃，落了清贞皇贵妃的脸面，发落了贤妃。

之后赏赐不断，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漱玉宫。

皇上也是，日日都来漱玉宫陪琉璃用膳，夜夜来漱玉宫陪琉璃说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商晨萧从来不留宿在琉璃的寝殿。

只有漱玉宫的人知道，商晨萧在漱玉宫单独僻了一个偏殿。他每日来看琉璃，等琉璃睡了，他就会回到那个偏殿歇息，第二天照常上朝。

夜夜如此。

听儿跟着琉璃以来，她从未见过商晨萧动过琉璃一下。他们之间好像有最亲近的关系，又泾渭分明，从不越雷池半步。

这事不只是听儿一个人在纳闷。

沈贤妃被放出来了，升了贵妃，掌了凤印，被带走的女儿也被商晨萧亲自开口让楚皇后送回来。

当初有争端的当事人琉璃却还是一个没名没分的人，住在漱玉宫里头，商晨萧日日都会去看她，用膳都是去漱玉宫解决。

有人为了表示尊重，唤她一声琉璃夫人，这些商晨萧都知道，但他什么也没说。他把最珍贵的，最稀有的，什么都给了琉璃，就是不给她名分。

琉璃自己也什么都不争，宫中不少人为此感到惋惜，也不知道在算不算是一种悲哀，众人都这样想。

旨意到达东宫的时候，楚皇后甚至都没有露面，只是吩咐楚嬷嬷把昭平公主给送出来。

沈贤妃变了很多，变得比以往还要沉稳。

旨意念完，她波澜不惊的神兽，接了圣旨。

吴公公热切的道了句，“恭喜了，淑贤贵妃。”

沈如沁也只是平淡的来了句，“劳烦吴公公了，本宫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唉。”吴公公忍不住叹气，“淑贤贵妃也要理解一下皇上，当初那事吧，也不尽然是淑贤贵妃的问题。只是皇上那段时间心情不好，脾气难免冲了一些，好在淑贤贵妃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了。”

“吴公公说的，本宫都知道，还请吴公公转告皇上，昔日所犯的错误，本宫都已知晓了，以后断不会再犯。”

“淑贤贵妃是个明白人呐。”吴公公打着哈哈道。

“本宫不能不明白。”

这话头到了这里，其实可以结束了，吴公公也找不到进行下去的理由。

正巧，宫人领着昭平公主过来。

沈如沁的情绪在见到昭平公主的那一刻，终于有了起伏。

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昭平公主拥进怀里，完全忘了，身为宫妃，该有的仪态。

“容儿。”沈如沁抚着昭平公主的脸，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昭平手环着沈如沁得脖子，亲昵的蹭了蹭，还和以前一样母女俩没有一点疏离感。

“母妃，容儿好想你啊。”

“母妃也想容儿，皇后娘娘把容儿养得很好，母妃得感谢她。”

“母后对容儿很好。”

“母妃知道。”

沈如沁搂着女儿，声音哽咽。

吴公公适时的插话，“皇上念昭平公主与娘娘母女分离，不忍娘娘受相思之苦，亲自下令让人把公主带回来。现在好了，娘娘与公主得以相聚，真是皆大欢喜。”

“臣妾谢皇上隆恩。”这声谢，沈如沁说得多了几分真诚。

“但是吧，感谢皇后娘娘一事，淑贤贵妃还请三思。皇后娘娘现在在东宫陪伴太子殿下，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出来，淑贤贵妃也才出来，大权在握，还是以要务为先。”

沈如沁沉默了一下，才道：“本宫知道了，谢吴公公提点。”

“那咱家就走了。”

“盼儿，替本宫送吴公公。”

沈如沁平静且冷静。

等吴公公走远了，沈如沁搂着昭平公主，久久无言。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