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和平成郡王府的船就只在淮安停了一天一夜，期间大小官员听说后都来拜访，皆被朱毅给挡了。

这些官员也都挺有意思，都带着家眷女儿来拜访，后来不光是朱毅看出来了，连平城郡王妃和福康县主都看出来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着来一睹裴状元风采了。

越是得不到的人就越想得到，看见一波一波的家眷以及停在岸边的轿子，福康县主的粉拳紧握，嗤笑道，“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自被裴举送回来之后，福康县主哭了两回，把平城郡王妃哭得心烦意乱。

平城郡王妃一口咬定朱雀一定会进宫，她坚持什么霞光万丈、百鸟朝凤都是卫国公府闹出来的动静儿。

可福康县主想着裴玠对朱雀有些宠溺的态度，心中越来越没底，连平城郡王妃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也因此，同样将要来拜访、巴结的官眷们挡在了门外。

回来的路上，裴玠并没有追问朱雀为何见到江凤阁后那般激动，只是问道：“想买的话本子都买到了吗？”

听他这么问，朱雀还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后头抱着两大摞话本子的裴若暗暗叫苦，这朱雀小姐确实和别的小姐不一样，人家买话本子都是几本几本的买，她直接包圆了。

等着二人回到船上后，朱毅也没有单独找朱雀问话，只传话说走了一天，让她自己用饭。

最让朱雀感到高兴的是，红袍终于是缓过来了，还专门过来给她磕头道谢。

“如果不是姑娘求了裴家九老爷，奴婢这小命可能就真没了。”

“奴婢死了不要紧，就是还惦念着小姐，也脏了咱们府上的船。”

“呸呸呸，红袍，你快也呸呸呸！”

“自己都不想着自己好！”

红袍被朱雀的举动闹得笑出了声，原来他们家小姐还信这个。

“你啊，也不能光谢我，也得谢谢龙井！”

“这些天她为了你也是废寝忘食呢！”

听了朱雀的话，红袍上来牵龙井的手，道：“是，确实也得好好谢谢龙井姐姐。”

“行了，再给你两天的假，将这些天掉了的肉涨回来在到跟前伺候，不然人家还以为你家小姐我苛待你呢。”

红袍知道这是朱雀的恩典，小姐病好了之后对她和龙井两人都很是亲厚，她想拒绝，想着赶快近身伺候，却被身边的龙井捅了捅。

“小姐的好意，你就快应了吧。”

“这船还得行上个十天半月，你若不养好了，小姐也不放心。”

“那奴婢就谢过小姐，也谢过龙井姐姐，多吃饭，多长肉！”

这话一说完，主仆三个互相看了看，而后船舱中就爆发了银铃般的笑声。

裴玠被朱毅邀请到船舱喝茶下棋，听到后面船舱中女孩子们清脆的笑声，他的眉头也是一舒，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朱毅一挑眉，在棋盘之上放下手中的棋子，而后哈哈大笑起来，“裴世侄，承让了！”

在长辈面前，裴玠的脸上向来都挂着温和的笑，他朝着朱毅拱了拱手，“国公爷果真棋艺了得！”

朱毅一摆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声如洪钟地说道：“老夫年龄虽然大了，眼睛却不瞎，裴状元这是老夫开心呢。”

裴玠嘴角一弯，脸上依旧挂着好像能够融化冰川般的和煦笑容，道：“国公爷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您的棋艺我父亲也是同我说过的！”

“哦？”朱毅嘴角噙上了一抹说不明道不清的微笑。

他笑望着裴玠，就像是一只老狐狸，缓缓开口道：“裴世侄说得是哪一个父亲呢？”

此话一出，裴玠的呼吸陡然一滞，不过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他修长的凤眼一眯，好像听不懂朱毅的话一样，反问道：“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裴玠说完这话后，也不说话了，和卫国公朱毅都噙笑望着彼此，良久，朱毅才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只能是裴老头那厮养出来的儿子了！”

裴玠嘴角一扬，顺着朱毅的话问道：“哦？国公爷有何赐教啊？”

“因为只有老狐狸才能养出小狐狸！”

听了这话，再看看似一介武夫其实也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国公爷，裴玠也跟着大笑起来，都是千年的道行，谁也别小看了谁！

等裴玠从朱毅船舱离开的时候，朱毅含笑的面孔瞬间肃然，果然，果然裴老头已经告诉了裴玠。

明州有谁，别人不知道，他朱毅还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那人居然和裴玠扯上了关系，里头还牵扯上了裴家的外孙女，这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考中状元又不入仕途，天南海北地游走，手里又握着号令英雄豪杰的日月牌，朱毅不相信裴玠一点想法都没有。

朱毅今天的这番贸然试探也有他的想法，朱雀突然痊愈，她降生时的那些异象宫中就会重新重视起来，到时候他的孙女就只有进宫一条路了！

他朱毅已经舍了一个女儿，又怎么会让孙女在到那见不得光的地方去，为了孙女，他们卫国公府也得搏一搏了！

面对朱毅的试探，裴玠只是那一刹那的惊讶，事后倒是释然了。

朱毅作为天子近臣，又是裴元的好友，自然对旧事比别人知道的更多。

他的身份虽然被掩藏多年，但若真是有心之人查探起来，也不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很显然，朱毅就做了那个有心之人。

裴玠得承认他小看了朱毅，还是父亲裴元说得对，一门三豪杰，连连逼退敌国，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头脑简单之人呢？！

就是不知道朱毅今天这一举动是敲山震虎还是投石问路？

裴玠更倾向于后者，毕竟这次朱家祖孙这么着急返京是有原因的，朱雀出生时的所谓“盛景”就决定她只能嫁入宫中。

天圣帝那把年龄，便是朱雀想嫁，他应该也不好意思吧，那就只能嫁给皇子。

最近宫里头着急给二皇子和三皇子选皇子妃，想必吴皇后和张贵妃都算计着要给儿子娶朱雀了吧，毕竟朱雀还顶着个百鸟朝凤的预言呢。

来问他的路，看来卫国公朱毅是不舍得朱雀进宫了。

裴若和裴举站在船舱外不敢说话，自老卫国公的船舱回来，主子就没再出门，只是坐在书桌后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举想进去问一问有什么让他们做的，比如要不要把另外一面的窗户也封上，不然飘在这河上可真是闲得他全身疼。

朱雀、朱雀，裴玠又想到了朱雀这个小花痴！

这个小姑娘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让他感觉迷惑且突然就闯进他世界的人。

小姑娘好似什么都没做，只是天天红着眼眶，时而俏皮时而可怜。

可小姑娘又好像什么都做了，比如她到底为什么派人去明州，还有为什么知道他的喜好，又为什么看着像是想要接近他又不敢接近。

当裴玠觉得小姑娘是对他抱有好奇心的时候，又发现小姑娘看着江凤阁好似也很激动，这就证明小姑娘对江凤阁应该也是熟识的。

即便不是熟识，也肯定认识，可无论是他还是江凤阁以前都不可能认识小姑娘！

而他和江凤阁有交集，以及和小姑娘之间的交集，裴玠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是的，答案呼之欲出了，那就是刘璃，他的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