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凛的态度让顾惜欢更是如坠冰窟。

于情于理，昨晚吃亏的人是她！

她也想不通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明白一觉醒来为什么会跟陈易凛躺在一起，甚至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谁来赔她的清白？

她对陈易凛没有感情，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想过要他怎样。

她就算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不能白白让人侮辱，她决然道，“你不用警告我，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明曦，我已经成了受害者，没必要再多一个人难受。”

陈易凛心里很乱，他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可他怕章明曦误会。

“这样最好。”话音刚落，他又怕这件事节外生枝，欲言又止道，“钱，工作，房子，车子，我都能弥补你，希望你记住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别在明曦面前提起半个字。”

他想，就算她去找章明曦，要的也不过是这些东西吧？章明曦能给的，他也一样能给。

顾惜欢想都没想，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扔过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就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在乎章明曦，她难道就不在意苏晟吗？就算苏晟不知道，她也觉得没脸见他了。

接着，顾惜欢想到好友，心里却不知道该作何想法。

一瞬间泄了气，她讷讷的说，“这件事，就当从没发生过吧，我不会跟明曦说，你也不要跟苏晟说。还有，明曦很爱你，你以后也别再做对不起她的事了，不然我一定会劝她跟你离婚的。”

“我从没想过对不起她。”陈易凛胡乱抓起地上的衣服，往身后扔去，“你先穿衣服吧，我去趟洗手间。”

章明曦是何等的敏感？仅仅是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和别的女人在他衣领上留下的口红印就已经受不了，如果知道……不，她不会知道。

他也不允许她知道。

陈易凛再三检查自己衣服上没有任何问题，才打开淋浴头冲澡。

顾惜欢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跟苏晟小别重逢居然成了她跟闺蜜丈夫的一夜错乱，心像是沉入冰窟，一点一点冷凝，所有的热情褪去，最后只剩下悔恨和惶惶。

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却再也回不到昨晚了。

‘滴答’一声细微的电子锁声，顾惜欢脆弱的神经倏然紧绷——谁进来了？

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大惊失色，忘记了出声，只是愕然的看着面前的人，饱含了千言万语的目光悲情而又专注。

“都别进来！”男人面若冰霜，阴霾的目光中挣扎着痛苦，直直射向衣衫半开的顾惜欢，话明明是对身后那些人说的，视线却没从她身上离开。

她寒彻周身。

听到关门的声音，顾惜欢单薄的身形才开始发抖，两条娇柔的玉藕似的手臂上方有明显的於痕，仿佛刚刚被人疼爱过的痕迹。

男人盯着那抹痕迹目赤猩红。

“苏晟……”她轻轻唤了一声，孱弱的嗓音仿佛不真实。

苏晟的呼吸狠狠一凝，如同背叛的目光刺痛了她的眼。

她无声的哭，双肩无力的颤动。

他隐忍的嗓音低沉着，“告诉我，是谁？”

顾惜欢摇了摇头，开始小声呜咽，“我，我昨晚是来找你的，可是我刚进房间，就被人拉进去了，我也不知道那是谁，后来我就没有意识了，我不知道是谁，我……”

苏晟近乎冷漠的听她说话，接着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打算替那个人瞒着？”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昨晚是谁……”顾惜欢更加激烈的摇头，“苏晟，你相信我。”

“这是2302，我在2303！”苏晟像只歇斯底里的小兽一样低吼，“我昨晚等了你一夜！你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吗？我从昨晚到今天早上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知道吗？”

顾惜欢不敢打开手机确认这些，她只知道，过了今天，她跟苏晟就全完了。

苏晟的嗓音突然沉了沉，“惜欢，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只要你说出来……”

就在此时，洗手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一阵雾气蒸腾扑面而来，陈易凛已经换好衣服，将干未干的头发有些蓬松凌乱，少了几分凌厉，相比之下，此刻的他看起来十分慵懒随意，正如纵欢过后的餮足。

正是这一幕，让盛怒下的苏晟失去理智，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是你！”

刚洗完澡的陈易凛毫无防备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苏晟是用了力道的，陈易凛的口中立刻多了几分铁锈般腥甜的味道。

等陈易凛反应过来，他却不想还手了，要是揍他的这个人是章明涛，那就更好不过了。

“是不是你？啊？”

“你倒是还手啊！”

苏晟下手狠，陈易凛又不还手，没过多久陈易凛又落得一身狼狈了。

苏晟不客气的揪着他的衣领，“不说话是不是默认了？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挨了这一顿打我不会原谅你，因为你该死！”

他再次挥拳，拳头却被一双冰凉细软的手抓住，“别打了。”

对方的声音微弱发颤。

“你怎么……”苏晟一回头就看见赤脚站在他身后的顾惜欢，下一秒放开陈易凛，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衣衫单薄的顾惜欢身上，眼底情绪复杂，“别着凉。”

这是苏晟出现在她面前后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顾惜欢差点喜极而泣，她忍着眼泪和情绪，说，“苏晟，算了吧，让他走吧。”

“他欺负了你，你就这么放过他？”苏晟不满的提高声音。

“放他走吧！”顾惜欢情急之下喊了一声，眼角再次激出两行清泪，“他留在这里只会让我更难堪！”

苏晟不甘的怒视陈易凛，恶狠狠的说，“这次是看在惜欢的面子上，你走吧！”

陈易凛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拇指蹭了蹭嘴角的血，有些苦涩的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跟顾惜欢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滚！”苏晟讥讽的对他捅刀子，“你知不知道昨晚明曦的父亲病危入院，她在医院守了一夜到现在还没回来？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在跟别人女人翻云覆雨！你想过她吗？”

陈易凛身形蓦然僵住，昨晚……

“你说什么？”

他掏出手机，上面十几通未接电话，全都来自章明曦。

那一刻，呼吸都是疼的。

他想知道所有，却又不敢问的太详细。

苏晟继续说，“你还不知道吧？昨晚明曦着急去医院，差点就出了车祸，还好只是车子撞坏了，人没事……”

不等苏晟把话说完，陈易凛已经跌撞跑出酒店房间。

房间内，万籁俱寂，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悲伤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苏晟去拉顾惜欢的手，“我带你回你。”

他的手扑了个空，顾惜欢躲开了。

她的双颊因羞赧泛起的红还没消退，对上他温和的目光时顾惜欢的心疼得有些麻木，拍着自己的胸口，“苏晟，你口中跟他翻云覆雨的那个女人是我。”

他刚才那么说的时候，可知道她的心会疼？

“惜欢，我……对不起，我刚才是太生气了，所以才口不择言。”苏晟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微微叹了口气，“昨晚的事，如果我说我一点都不在意，别说你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我舍不得放开你，惜欢……”

“苏晟，我们分手吧。”

她突然打断他，明媚通透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纱，多了几分晦暗。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你，你再说一遍。”

苏晟自我欺骗，然后又小心翼翼向她确认的模样让她心疼，但她不能心软。

“我知道你刚才听清楚了，我说……”

“不，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别说那两个字，我不允许，也不会同意！”苏晟像是急于抓住什么，双臂紧紧的抱住顾惜欢，像是要把她融入身体里。

顾惜欢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就忍不住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知道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胡说八道，如果你配不上谁还配得上？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听到没有？我不准！”苏晟小心翼翼的哄着她，好像今天早上被抓包的人是他一样。

“你这又是何苦呢？”顾惜欢闭上眼，却挡不住眼泪的汹涌横流。

“惜欢，如果早知道你会跟我分手，我宁愿今天早上没找到你，我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同于酒店里的荡气回肠，医院安静的让人胡思乱想。

身心俱疲的章明曦坐在病床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陈易凛，疲惫到临界点的她脸色苍白如洗，脸色难看的比章天意更像病人。

“你的脸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累了？我送你回去。”何远程明显比章明曦更加关心她的身体。

“明涛和柳姨一会就来了，我等他们来了再走，不差这一会。”章明曦摇摇欲晃动的身形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

“可是……”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开了。

章明涛和柳云来得很早，不到十二点就来了，柳云的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两人眼下的黛色十分明显，看得出来，他们回去多半也没有休息。

“柳姨，明涛，你们来……”

章明曦刚起身，整个人虚晃了一下就往前跌去。

“明曦——”

几个人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把章明曦扶到另外一张病床上，还叫来了医生。

医生把柳云他们当成章明曦的婆婆和丈夫了，言辞十分不快，“你们知不知道她是个孕妇？怎么还敢让她照顾老人？这个孕妇本来身子底就薄弱，再这么折腾，这个孩子谁也保不住了。”

被当成丈夫的何远程一副‘我错了’的模样在医生面前装孙子，心里却是不大愉快的——陈易凛是怎么照顾人的？陈家条件那么好，章明曦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有流产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