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曦没再说话，这样的感情任何一个人都拒绝不了，包括她，但她不得不拒绝。

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有两行泪从脸上轻轻划过。

苏辞也没再说话，而是伸手抹掉了她的泪水，最后快要离开的时候，湘乡市承诺似的开口，“我刚才说的话，永远有效，这段时间你就一直住在这里，我不会以此要求你做什么，就当是……一个朋友的帮助吧，别拒绝我。”

章明曦没有回答，但是那双轻掩着的水眸眼角却柔和了许多。

她没有拒绝。

退出房间后，苏辞褪下温柔的面具，深邃而又狭长的眼眸折射出的寒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愠怒的质问身旁的用人，“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割腕？”

走之前，他仔细检查过没有什么遗漏，就连水杯都在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章明曦用什么割腕？

牙齿咬断动脉吗？那还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我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去房间检查一遍，询问章小姐有什么需要的，我三点多推门进去的时候，章小姐的手腕就破了，一直流血，输液瓶也碎了，地上红了一大片，不知道是输液瓶里的药还是……”章小姐的血。

“以后输液瓶换成输液包，还有，她能碰到的所有东西，要么换成金属制，要么换成塑料的，别再给她第二次自残的机会。”他突然停下脚步，戛然而止的声音在空荡的长廊留下回音，他停顿几秒严肃的说，“如果还有下次，我会把这笔账算到你们头上。”

用人被他严厉的态度吓得脸色一白，连连点头，“是是，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章小姐，不会再出意外。”

距离那次事故已经过去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章明泽出事的新闻。

章明曦正在换台，屏幕上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瞬间腾升起的怒意让她攥紧遥控器。

十几分钟后，房门敲了两声，苏辞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餐盘，上面的东西还挺丰盛，可惜章明曦一点食欲都没有。

章明曦没注意到进门的苏辞，苏辞却注意到电视屏幕上的两个人。

坐在主持人面前谈笑风生的一男一女，不是陈易凛和谷思雨又是谁呢？

正巧主持人问了一个问题，“最近外界都在传两位好事将近，不知道是传言还是确有其事，这种事情当然是我们的当事人最清楚。”

谷思雨抢先一步含娇带羞的回答，“我和阿凛确实……”

“这种事，还是我来回答比较好。”陈易凛适时打断谷思雨的话，却没接着往下说。

主持人不太清楚陈易凛的意思，这个节目是直播，剪不掉也不能后期弥补。她怕陈易凛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她没法接，一时头冒冷汗，觉得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本来两个大人物一块上节目是挺好的事，要是因为一些小事得罪了这两个人身后的两大家族，那就得不偿失了。

主持人尴尬的圆场，“陈总对谷小姐的怜香惜玉和爱护果然让人羡慕，之前有传闻谷小姐息影是因为车祸，不过现在看来，谷小姐是为爱息影吧？”

话到了这里，只要两个人不说话，节目就会造成一种两个当事人都默认的效果，就当主持人准备进行下一话题的时候，陈易凛又开口了。

“我和谷小姐的事……”

所有人的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再听听‘谷小姐’这三个字，怎么都不像是后续还有什么奸情。

主持人哭丧着脸想着后面怎么找台阶下，只听陈易凛简短而有力的声音，“这件事是真的，我们……会结婚。”

他的停顿并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反而成了秀恩爱的典范。

章明曦面无表情的看着节目里的男女，手指不自然的蜷起。

她想把陈易凛拉出来好好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为什么非要娶谷思雨！

“我都快聋了。”苏辞把遥控器抢过去才引起她的注意。

苏辞的手指飞快的按减音建，章明曦这才这才注意到，刚才情绪激动的时候把电视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你不是走了吗？”章明曦的话没有多余的感情，因为刚才的情绪波动，双颊有些红晕，气息还有些不稳。

“对，走了，去厨房看了一下你的晚饭。”苏辞扬着下巴指了指那个内容丰富的餐盘，“现在，应该有胃口吃饭了吧？”

“……”这是什么逻辑？看完这段让人肚子疼的采访，她连喝杯水的胃口都没有了好吗？

苏辞若有所思道，“你寻死觅活的时候，别人正潇洒的活着，亲者痛仇者快。我还以为你看到这一段会斗志昂扬，想着怎么养好身体报复他们呢。”

“苏辞，我住在这里的事，别出卖我。”章明曦忍不住去看电视上的那个人，他瘦了，在人前，却总是那么神采飞扬。

章明泽的葬礼十分隆重，不过里面一片凄冷。

有人说，看一个人生前活得如何，那就看看他的葬礼。

章明泽省钱朋友不多，死的也不光彩，来参加葬礼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才刚开始就让人有种葬礼快结束的凄凉的错觉。

章明曦刚进祭奠大厅，就被这黑色庄严的气氛感染，眼眶隐隐发红。

里面根本没几个人，陈易凛就站在最前面，跟每个来章明泽葬礼的人致谢。

如果不知道他跟谷思雨只见的纠缠，章明曦说不定还会谢谢陈易凛让他弟弟魂魄安宁，可他现在明明都已经跟谷思雨搅在一起，大操大办章明泽的葬礼不说，还像个亲属似的站在那个位置，让人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苏辞站在她身边，轻轻扶着她，希望她到时候还能有余力离开。

“我去把陈易凛引开，等他走了你就过去。”苏辞看了看时间，说，“十五分钟够吗？时间再久，我怕会露馅。”

“谢谢。”

章明曦听从苏辞的安排，去一家形象会所化了个老妆。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电视剧里那些跨越年龄的戏都是三分靠化妆七分靠特效，等她真的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当时还跟苏辞开玩笑，说这就是她老了的样子吧？

苏辞也跟着开玩笑，说她老了没这么好看。

就这么两句话，被化妆师调侃夫妻恩爱。

此刻站在这里，看着章明泽的黑白照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章明曦不用刻意学老人走路的样子，步伐就有些蹒跚，从旁边的桶里抽了一支白菊花放在章明泽的照片下面，一句话都没说，眼里却止不住的泪流。

不知道她站了多久，感觉到手机震动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了很久。

乔阳突然过来，“请问，您是章明泽的什么人？”

“……”章明曦浑身惊吓般的抖了一下，她怎么把乔阳给忘了？

外表可以掩饰，但是声音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章明曦一张嘴就能露馅，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匆匆走开了。

乔阳在后面跟了两步，就看见跟自己同一个方向的陈易凛，似乎比他还要着急，“总裁？”

最后只看见陈易凛失落而又落寞的背影，他有些激动地说，“我看见她了，她回来了。”

“总裁，你看错了吧？这里大部分人都认识章小姐，如果章小姐突然出现，现场不可能这么安静。”乔阳有点怀疑……总裁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不，一定是她！”话音刚落，陈易凛‘追’出去。

有过这一次外出经历之后，苏辞已经允许章明曦每天出去几个小时，有好几次差点跟几个熟人撞面。

章明曦在陈氏集团附近的一家餐厅看见了正在‘约会’陈易凛和谷思雨。

餐厅分上下两层，他们就在二楼靠窗的位置，金童玉女，让人羡慕。

陈易凛背对着章明曦，她的视线中只有他的一个背影和一个侧脸。

从她的角度，看见陈易凛抬起胳膊，拇指贴在谷思雨的嘴角抿掉多余的酱汁。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看见谷思雨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章明曦觉得眼眶发胀，鼻尖也很酸，她真的很想冲上去问问陈易凛到底什么意思。

身体的反应似乎更快一步，不等她决定，身子已经站在马路旁边，就等迈出下一步。

“你要干什么？”胳膊被人往后拉了一下，章明曦差点摔在路边。

看到身后的苏辞，来不及惊讶，心里被一股喷涌而出的愤怒湮没，“你别拉着我，我就是要去问问他，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是谷思雨？为什么那个人是谷思雨？”

“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苏辞死死的抱住她的身子，让她不能往前一步，“你去了之后，陈易凛还会放你走吗？你现在出现，在他们两个中间算什么？”

章明曦早已经满脸泪痕，对苏辞疯狂地大喊大叫，“那明泽呢？明泽在他心里算什么？他刚从明泽的葬礼上出来，就跟这个杀人凶手约会，他的心不会痛吗？”

“你说……设计车祸的人是谷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