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章明曦想起跟齐悦不欢而散的聊天真的很有冲动把什么都跟陈易凛说了。

‘铛铛’两声碗筷相撞的声音拉回她紊乱的思绪，章明曦一脸懵然的看着他，“怎么了？”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饭都快吃到鼻子里了。”陈易凛嚼着米饭，有些不满的回答。

该怎么形容陈总现在的表情呢？就跟被冷落了的深闺怨妇半斤八两吧。

“没那么夸张吧？”

“是没那么夸张，我看着也不远了。”陈易凛递上一张面巾纸，“先擦擦桌子上的饭粒。”

章明曦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来，低头一看，还真有几堆白花花的米饭，很想问一句，这真是她掉的？想想还是觉得没有勇气。

陈易凛也不接着吃饭了，看她处理掉桌子上的残留物，然后一本正经，“因为画稿的事担心？这件事要解决也很简单，只要我出面说你的画稿是经过我修改，柳颖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其是章明曦也是这么想的，刚才在饭桌上几次三番就已经想说了，都没想好怎么开口，现在陈易凛先提出来，她答应了顶多算是顺理成章。

“可是……”

“别可是，就说行还是不行，要是行，明天就把该到场的人叫到办公室好好说说，要是不行，那你也别在家里露出这幅表情，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话脱出口，陈易凛才意识到‘家’这么敏感的字眼他如此自然的就说出来。

章明曦则是听到后面那个‘欺负’有点脸红，刚被人误会跟陈易凛的关系不清不楚，现在听到这种话，真的很有违和感。

“其实，我是挺想答应的，不过，还是算了。”章明曦的耳根还有发烫，不敢抬头。

“我出面，这不是最快捷方便的解决方式吗？”

“……”陈总出面确实是最快捷的解决办法，但这不是正好坐实了齐悦的猜想吗？她上赶着解释人家还不相信，这件事一旦陈易凛插手，岂不是说不清楚了？

章明曦神色复杂的凝视对方一眼，心里飞快的找借口，然后组织语言，“陈总，我麻烦你的事已经很多多了，别说你还是我的债主，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不能一次一次没有负担的麻烦你，不过，很感激你。”

讨好的给陈易凛的碗里夹了个丸子，陈易凛受宠若惊，下一秒，章明曦突然意识到这是用她的筷子夹的，章明曦震惊，陈易凛也震惊。

“陈，陈总，这个丸子你可以……”不用吃。

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陈易凛当着她的面把丸子夹起来放在嘴里。

陈易凛细嚼慢咽像是回味的慢动作，只看这张秀色可餐的脸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汤汁四溢的肉香。

“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

晚上睡觉前，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章明曦的脑海中，突然，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冲入脑海——如果是柳颖抄袭了她的作品呢？

刘颖已经跟齐悦合作了，能看到并抄袭她的作品也不是件什么难事。

所以，只要找到证据证明柳颖的画稿并不是一个多月前才发表的，她抄袭的流言就能不攻自破了。

打定主意后，章明曦休息的特别好，早上上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柳颖发表作品的那个网址，不管用G字开头的浏览器还是用B字开头的浏览器，搜索结果都一样——搜索不到该页面。

章明曦不死心，以为是电脑网络不好，又用手机搜索网址，结果还是一样。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从心底生出，紧紧包裹着章明曦的每一个细胞，让她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过后觉得很愤怒，不只是觉得这盆脏水倒在身上再也清洗不干净，更是觉得柳颖的手段实在太不光彩。

如果她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要毁了，为什么不能是柳颖自食其恶呢？

万般郁闷下，章明曦打了柳颖的电话。

“是我。”她的嗓音因愤怒有些强硬。

“我知道是你，我之前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现在居然还能等到你主动联系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给我打电话了呢。”柳颖气焰嚣张，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她对章明曦的怨气，“你不会是想让我去你们总裁面前自首，说那些作品根本不是我的吧？那你还是省省吧，别说我不可能办这种自掘坟墓的事，你得先问问你们那位齐主管有没有意见。”

齐悦……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让章明曦来气。

不过，这不是她打电话的目的，有气什么时候不能撒，这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没这么想过，就是想问你，你之前发表作品的网址去哪了？现在怎么打不开了？”

“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那些设计图，我早就删了，你不用费心找了。”柳颖阴阳怪气道，“你是要当大设计师的人，总不能因为我这种小虾米拦住去路，说不准你一个人成名，我和姑妈还能跟着沾沾光呢。”

“删了？谁让你删了的？”

霎时间，这几天遭受的压力和委屈全都涌了出来，她对着电话那边低吼一声，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拍案而起。

电话那边出现几秒钟的沉默，随后柳颖也跟着大喊大叫，“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是你抄袭，你还有理了？我只要把这种事在网上一发，你信不信你就彻底完了？我删了那些也是为你好，只要息事宁人，你顶多就是被公司辞退，再换个地方工作就行了，只要工资还过得去，在哪不一样？”

“柳颖，我到底是不是抄袭，你心里最清楚！”章明曦咬牙切齿的一句一顿。

“章明曦，你现在是不是没办法在公司混下去，就开始疯狗乱咬人啊？证据就摆在你面前，还由得你说不是？我告诉你，别觉得我好欺负，真逼急了我……”

“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的的送给你，你也别觉得我是软柿子，任你随意拿捏，把我逼急了，我也不怕把事情闹大，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有的是人能还我清白。”

章明曦没再跟这个疯子说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柳颖心里突然有点慌了，万一章明曦真的鱼死网破，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毕竟这种事做得也不是多么高明。

惊慌之下，也顾不得压低声音，“喂？章明曦？你说话，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声音刚落，不少人转头侧目，朝她这个方向指指点点，柳颖很不爽的瞪了回去，气头上喊了两句，“都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吗？”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章明曦心情低落，这件事像是陷入死循环一样。发表了画作的网址已经删除了，她也没法找证据证明画稿发布的时间不是一个月之前。当然，她也不会真的跟柳颖同归于尽，别说她办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就算她是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为一个柳颖就搭上自己，还不值得。

失落之下，章明曦决定回家看看，如果能拿到柳颖的手稿，以她的实力究竟能不能设计出那样的作品，内行人一目了然。

跟陈易凛请了个假，匆匆奔回家，这个时间，柳颖应该还在上班，她去柳颖卧室应该不会被发现。

到章家的时候，家里空荡荡的，章明曦屏住呼吸，往楼上柳颖的卧室走去，就快走到门口，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姐？”

“你……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章明曦魂惊未定，章明泽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要是等她从柳颖房间里面出来，章明泽再出现，那种情况她想都不敢想。

“怎么没声音？我又不是故意躲着吓你，是你自己没听见。”章明泽心思一动，讨好道，“姐，你是不是打算回来住了？你房间的东西一点都没变呢，柳家那两个女人我一直看着呢，谁都不敢进去给你乱动。”

“你想多了，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你该干嘛干嘛吧，不用管我。”章明曦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却叹息，今天看来是不行了，只能改天再过来了。

“你是我姐啊，我亲姐啊，我当然跟你亲。”章明泽拉着章明曦不让走，语气十分黏人，“这家里你跟我最好，我就等着你回来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回来也没什么用，章明曦现在只想赶紧走人，语气开始不耐。

“我就知道你不能不管我。”章明泽嬉皮笑脸的模样真的跟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没什么区别，“就是，你给的生活费真心不够，能不能……再给我点？我玩个游戏就不剩多少了。”

玩游戏？

她这边都快火烧眉毛了，章明泽还把生活费拿去玩游戏？

章明曦听的太阳穴直突突，闭上眼睛缓了好几秒，才怀着一颗不太平静的心开口，“既然游戏玩不起了，那就不要再玩了，跟你实话实说，我现在也没什么钱……”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钱？”

“我怎么不能没钱？”章明曦不自觉的提高声音，“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之前身上的那几千块钱基本上全都给了你，你说我还有什么钱？工作的这两年多，我没有一分钱工资，全都给你还债了，刚还清你又欠下一笔，我还得接着还，你说我还有什么钱？”

章明泽被说得哑口无言，不过也只是几秒钟的内疚。

再看看章明曦现在这副瞧他不顺的样子，还有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章明泽也觉得一肚子窝火，忍不住爆发。

“你别整天看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那些钱我求着你还了吗？还不都是你自愿的？你冲我喊什么啊？有本事把钱拿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