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喜欢他，不如帮我追他？”见颜翎一副无语凝噎的样子，冷疑玉急了，举起手指就差对天发誓。“我保证！我是真的一见钟情，没有半分胡闹的心思！”

“谁一见钟情了？”苏拂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看见颜翎和冷疑玉站在角落里说悄悄话，打趣道：“难不成是我们薄雪楼里哪位姑娘天生丽质，勾的两位动了凡心？要真有这样的事，我们薄雪楼肯定不会棒打鸳鸯的。”

苏拂黎笑成狐狸眼，故意道。

颜翎才不背这个锅:“苏大夫说笑了。”

“是呀。不是姑娘是……”

“他不过是在说笑，苏大夫不用放在心上。”冷疑玉话没说完就被颜翎一手肘打向肚子，颜翎注意到苏拂黎背在身后的行囊:“苏大夫又要出门？这几日见你进进出出好几次了。”

苏拂黎笑了笑，知道他们有秘密，也不追问他们隐藏的真相，顺着颜翎的话说往下说：“我要出趟远门，会好几日不在楼内，薄言的药不能出差错，我前几日就多采了些。”

“苏大夫也要出门？昨儿顾大师才走，说要去拜访故友。我还好奇这附近也没有佛寺啊。”冷疑玉嘴快，把顾南归的下落一提溜透露出来了。

“我知道。”苏拂黎没笑，摸着下巴随口道：“他去拜访的可不是僧人，是个死人才对。”

“什么意思？”颜翎问。

“没什么，我不说了，走了。”苏拂黎摆摆手，脚步飞快地往外走：“劳烦你俩替我照看照看薄言，千万记得让他喝药。”

完了，颜翎去看冷疑玉，果然冷疑玉眯起眼，美的没边了。

“别想了，你这种大少爷不会伺候人，见不到薄楼主的。”他无情打破冷疑玉的幻想。

“啧，你为啥一直打击我？我喜欢薄言不好吗？还给你减轻压力。”

“什么？”颜翎怕不是有一天要被这些人吓死，一个个语不惊死人不休的。

“薄言的心上人是你颜翎。”见颜翎惊讶的神色，冷疑玉挑眉：“这很难猜吗？”

“薄雪楼不惜介入江湖救你们，肯定是对你俩有所求。看薄言的态度，他根本不在意楚寒州，那不就是对你有企图吗？而且你最近很怕见到他，肯定有原因。估计是薄言向你表明心迹了吧。我随便一猜就知道了。”

颜翎默然，他也是被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搞昏了头，连冷疑玉的本性都忘了。冷疑玉虽然看起来放浪，不拘小节，但最是细心不过，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叹了口气，问：“你什么都猜到了还要往人家身边凑？”

冷疑玉没直接回答他，转而问出另一个问题:“你有喜欢的人么？”

颜翎本来以为冷疑玉会问他喜不喜欢薄言，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一时间愣住，准备的答案也说不出口。

冷疑玉看他沉默良久，体贴的换了个问法：“你会喜欢薄言么？”

“不会。”这个问题颜翎回答的很肯定。

“那不就行了。他单恋你和我单恋他不冲突。”冷疑玉乐颠颠得道，

颜翎无话可说，良久才吐槽道：“……你这什么歪理。”

“世上道理千千万，难道只有你的是道理不成。世间情爱本就是这样，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君未娶我未嫁的，有什么不行的。”冷疑玉不服，他甚至打听起薄言和颜翎认识的契机来。

“你既然承认了，给我说说你和薄言怎么认识的？”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也好奇？”挨不住冷疑玉好奇，颜翎找了个亭子，把那些旧事讲给他听。

另一边，苏拂黎急匆匆离开薄雪楼，他走水路坐了四天的船才踏上熟悉的土地。

他也不是年年来这里，偶尔想起了便来看看。

苏拂黎抬眼，望向远方险峻的高山，他和顾南归之间，总要有个了解。

总不能让一个死人耽误顾南归一辈子。

好歹是去给人上坟，上山之前，苏拂黎特意去找了个棺材铺，买了点纸钱一起带上山。

他好久没来过这里，山上的野草疯长，掩盖住上山的羊肠小径。苏拂黎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记忆里的路，去到熟悉的破庙。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没变。”苏拂黎笑笑。

寺庙屋顶破了个大洞，漏了一地的雨水。寺庙内部处处生长着茂盛的杂草，墙上的破洞还在呼呼的漏风，佛前的招魂幡积满尘埃，有些还挂着蜘蛛网。唯一能入眼的就是泥菩萨前端端正正摆放的新鲜水果。

看着那碟鲜果，苏拂黎知道顾南归肯定来过，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在哪里也不肯委屈了佛祖。

苏拂黎看得想笑，他从供桌上拿了个红透了的苹果，双手合十对着佛像深深鞠躬:“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您大慈大悲，一定不会怪罪我用您的贡品救急的吧。”

由泥土雕塑而成的菩萨像慈眉善目，手指拈花，望向苏拂黎的目光无喜无悲。

苏拂黎笑出声来，当下也不停留，直接往破庙后面走。

荒草丛生的野地里，野草生长蓬勃，那块歪歪扭扭的墓碑几乎被遮的看不见。苏拂黎蹲下去，伸出手去拨开杂草，露出墓碑上模糊的苏憬二字。

苏拂黎手指一笔一划划过那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最后停在角落里小小的顾南归上。

“小和尚。”他还是喜欢这么喊他，一如许多年前。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楚家还未消失，一切悲剧都还没发生。

而那时，顾南归还不是顾南归，他叫无尘，是刚下山的沙弥。他们少林的规矩，佛子成年之后要入世修行，在滚滚红尘里摸爬滚打一遭，日后才有资历能接任住持的职位。

无尘从小在少林长大，由方丈觉明亲自教养长大，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少林的下一任主持。

二十岁成年那天他下山修行，走了很多地方，烟雨蒙蒙的江南，风沙弥漫的大漠，慷慨悲歌的燕赵之地，最后路过了这里。

一座籍籍无名的江南小镇。

然后遇见了他，赔上了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