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在有些沉默的气氛中往牙行的方向走去，牙行的位置还是刚才她们买簪子时，张有铁在外面打听到的。

过了好一会儿，王氏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对柳氏说道“你们那虾池是应该找个人看着，要不把老三天天守在那，想出门办个事都不方便。”

“我跟他爹也是这么想的，就怕到时候又出西瓜那样的事情。”柳氏轻蹙着眉头说

“是啊，你们今年赚钱了，有那心眼子不好的，难免嫉妒。”说着话几人就来到了牙行的外面。

看着门口的一行人，一位四十岁上下，胖胖的男人迎了上来，笑着对着张有铁拱手抱拳道“这位仁兄可是有东西要买卖？”

“老板，我们家想买一个下人。”

“鄙姓王，大家都叫我王牙人，诸位叫我王牙人就行。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我叫张有铁。”

“原来是张兄弟，不知道家里是想添什么样的下人，具体是有什么要求？”那人看的出张有铁的穿着，猜他们这应该是第一次买人，就详细的又问了一句。

“要男的，年龄别太大，眼神耳朵好使的。”张有铁不知道找看池塘的应该怎么要求，但是眼神好和耳朵不聋都是最基本的。

听他这么说，那中年大叔笑了笑说“要不几位跟我去后院看看，咱们边挑选边介绍。”

“嗯，这方法不错。”张有铁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后面跟着的妻女和大嫂说“咱们一起去看看，大嫂你帮着我们挑挑。”

“那走吧，我还是第一次挑人呢，这一次也跟着你们开开眼界。”王氏此时已经想明白了，又恢复到了以前大咧咧的样子。

几人跟着王牙人一起去了后院，虽然知道他们这次是来买人的，但是夏雨看到后院的情形还是觉得冲击太大，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后院五六间被分割成一间间的房舍，每间房舍里都关着十几个人，按男女分开。说是房舍，其实里面地上就是一些干草，没有床。

看到牙人领着几人过来，有些人激动的用手扒着栅栏往外看，期望能快点被买走。有的则木然的坐在墙角处，抬头看看进来的人，随即又低了下去。大家在看到张有铁他们一家的穿着时是有些失望的，看衣服就知道来人不是富贵人家，不一定是来买人的。

看着那么些人犹如牲口一般被关着，夏雨第一次认识到了封建社会人类等级的森严。

“张兄弟，这些都是卖了死契的，价格每个都不一样，你先选选，看有没有看的上的。”王牙人对着张有铁介绍道

“买我吧、买我吧”

“我会喂养骡马牲口”

当听到王牙人让张有铁选人，有扒着栏杆的人开始隔着栅栏对着张有铁自荐起来。他们在这里也不是第一次见买家过来挑人了，他们这些人进到富贵人家也是做粗活。看张有铁的穿着和样貌应该是憨厚之人，跟着这样的主子至少平安，不会被随意打骂发卖，也不失一个好去处。

“吵吵什么？都别说话，安静些。再吵我把你们都卖到矿上去。”王牙人虽然对着张有铁他们和气，但此时训斥着栅栏后的那些人是丝毫不客气的。

“……”

张有铁在关的都是男人那几个房舍前认真的看着，对于那些自荐的人则是没什么观感，他还是想买一个老实可靠的，毕竟自己家里的虾生长的跟正常的不太一样。

看了几圈，终于看到一个靠墙坐着的五十来岁的老人，头发有些发白，勾着头看不清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就那个人吧。”张有铁指着看中的人对王牙人说

王牙人把前面围着遮挡他视线的人往两边轰赶，才看到人群后面靠墙坐着的老头。只看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对着喊道“老马、老马，别睡了，有东家看上你了，快出来回话。”

“……”没任何反应。

正当张有铁准备换人的时候，那个老马竟然站了起来，慢慢的走了出来。在场的几人都看的出来，他有些跛脚。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张有铁担心他的耳朵不好使，上来先问了这么一句。

“能听到”

“你愿意去我们家吗？”

“你家要买几人？”那老马没有回答张有铁的话，而是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一个，我们就需要一人。”张有铁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那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个老婆子也在这呢。”说着用手指了指另外一间房舍的方向。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扒着栅栏正往这边瞅，只是夏雨觉得她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个老马会的东西挺多，还有些手脚功夫，以前也有不少人相中他，但是他就要带着老伴儿一起，要不然不走。来我们这都半年多了，哎……”王牙人凑在张有铁面前说，最后说不下去了。夏雨觉得他想说的肯定是，白吃白住半年了还没卖出去，赔钱了。

“那他老伴儿为什么没人愿意要？”张有铁有些不明白

“她这里看不见，你说人家买人就是为了回家做活的，她一个瞎子买回去能干啥？”王牙人指着自己的眼睛对张有铁说。

听到他这么解释夏雨总算明白了，刚才就觉得那个老太太眼神有些奇怪，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她虽然往这边瞧，但是眼睛无神没有焦距，可不就是盲人吗！

“你都会什么？”张有铁听王牙人解释完转头却问老马

“啥都会些吧”说着话看了眼张有铁身上穿的衣服又接着说“地里的农活会侍弄、牛马牲口也会养，也会些拳脚功夫，以前还做过镖师，这腿就是在一趟走镖时被山匪给砍伤才跛的。”张有铁听他说完，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看向王牙人说

“把那大娘也带过来，我问几个问题。”

地上跪着的老马听到张有铁的话，激动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直到看到王牙人去女舍那边带人，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等那大娘被王牙人扶着跪倒张有铁面前，老马赶紧的伸手握住了她往旁边乱摸的手。

“老马，是我连累了你，遇到好东家，你就跟人家走吧，别管我了。”

老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手狠狠了握了一下他老伴的手。

“大娘，你都会做什么活？”这次换柳氏来问了

“我现在可以洗衣服、扫院子，也可以做一些农活。”

“可是会做饭？”柳氏又温声问。王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并没有开口说话。

“做是会做，只是眼睛看不到了，怕做的吃食不干净惹人嫌。”

“王牙人，他们的身家银子是多少？”柳氏问完两个简单的问题就开口询问王牙人。

“老马的身家银子是七两，她老伴的……”王牙人很是苦恼，不知道该怎么报那个瞎眼老太太的身价，任谁都看的出来，那老太太就是个累赘，带回家不能做活就是白养着。

“哎，我看你们也是实诚人家，如果你真的愿意把他们老两口一起买了，老太太就当是送你们了，我就收老马一个人的身家七两银子。”

听到王牙人的话夏雨觉得无语，买人还能买一送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