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马府。

身为司马家之主的司马防，亦是得到消息，当他知道曹操找上门来的时候，不由得眉头一皱，面露忧色。

他当然知道司马懿做了什么。

在家儿子刚拒绝曹操，曹操便找上门来，要说其中没有一点关联，司马防是绝对不相信的。

但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选择呢？

司马防轻出一口气，既然曹操来了，他也只能好生招待了。

如今的司马家，当然是不愿意跟着曹操送死的。

虽然河内被曹操拿下了，但是如今的天下大势，已经是显而易见了。皇叔刘备一路高歌猛进，横扫四方之敌，如今已经取得了巨大的优势。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司马家跟着曹操，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摆明了刘备才是优势方。

原本，司马防让儿子司马朗在曹操手下为官，已经是做出取舍了，却想不到，曹操依旧不肯放过。

倒也没有耽搁，司马朗出去迎接，没有带上司马懿，毕竟司马懿已经找了理由。

如今的司马防，当然不敢在曹操面前充任长辈。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曹操才是掌权之人，他一介老朽，岂能与之争锋？

并且，曹操的性格在乱世之中显露无疑，要是和曹操一条心还好，如果得罪了曹操，那下场就尚未可知了。

毕竟，曹操屠城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属于是经验丰富，操作流畅。

当曹操再度看见司马防，便是笑呵呵上前：

“司马公，许久不见，近来可还安好。”

司马防看着客气的曹操，心中了然的同时，亦是面色和煦，答道：

“有劳孟德关心了，老夫如今身子还算康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当年可多亏了司马公举荐，才有操今日啊。可以说，正是司马公鼎力相助，曹操方能有纵横天下的机会。”

曹操侃侃而谈，一点都不客气，将司马防吹捧得有些愕然。

不过，同样是老谋深算的司马防，却能够听出曹操话语之中更深层次的意思。

如今的曹操，显然不是他记忆中的热血青年了。时间在不断向前，人也是不断变化的。

方才曹操信誓旦旦，说司马防怎么怎么好，不就是在表明，如今他儿子不够配合吗？

想到这里，司马防连忙答道：

“孟德此言差矣，你能有今天，与老夫可没有太大关系。老夫举荐也只是选贤与能，你既然有才华，自然有显露之时。

如果不是你自身本领非凡，纵然老夫举荐了你，恐怕也无济于事。”

曹操恍然，他和司马防的对话，看着很简单，实际上却深意非常。

毕竟，二人都不是一般人。

司马防能够听懂曹操的意思，曹操也可以听明白司马防的意思。二人目光相对，忽然哑然而笑，简单寒暄了几句，没有过多纠结。

就这样，司马防带着曹操入府而去。

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曹操乃是如今河内的实际掌控者。虽然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现在的情况，还真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曹操可不是一般的强龙，他麾下兵强马壮，战力非常。之前的河内太守，面对曹操的进攻，完全不是对手，被直接碾压了。

虽然在此之前，曹操面对刘备损兵折将，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不代表曹操不堪一击，实际上是因为刘备足够强大。

毕竟，袁绍那么厉害，不也是在刘备面前吃瘪吗，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各自坐定之后，没有过多叙旧，毕竟曹操来这里，可是有目的的。

他目光看了一圈，便是笑着问道：

“司马公膝下多俊彦啊，操之前听闻，司马公二子司马仲达，才华出众，若有此人相助，操匡扶汉室，救出陛下，又多几分把握。”

曹操便是随口扯淡，虽然有些事情，他是心知肚明，但却不能说出来。

就算刘备是匡扶汉室的刘皇叔，曹操也得将之说成奸贼才行。不然的话，他要如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司马防闻言沉默，曹操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看来，曹操是想要彻底将司马家绑定在自己的战车上啊！

对此，司马防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司马防活了七十多岁，在这个时代，无疑是长寿了。他之所以能够长寿，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知道取舍。

如果太过坚持某件事，未必能够得偿所愿。

所以，当司马防听得曹操之言，心中已经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当然不会轻而易举答应曹操的要求，可是，他也不可能直接和曹操翻脸。

现在，如果直接与曹操撕破脸，司马防完全不敢预料，司马家接下来的处境会怎么样。

毕竟曹操现在的处境很艰难，正因为境地不容乐观，曹操才会不择手段。

要是曹操形势大好，他需要考虑天下局势，或许不会步步紧逼。但现在，退一步就是悬崖峭壁，曹操哪怕拼了命，也得向前而去。

到时候，司马家成了曹操的障碍，结果可想而知。

司马防思绪涌动，他脸上还能够勉强保持冷静，他笑着向前说道：

“孟德过誉了，我这个儿子，只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算不上什么奇才。加上近来有恙在身，确实是无可奈何。”

此刻，司马防还想要挣扎一下。

曹操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背后真相？

但曹操没有直接揭破，而是意味深长道：

“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既然仲达染病，操岂能不前往探望一番。不知仲达现在何处，劳烦司马公引路了。”

“这……”

司马防表情一僵，终究是有些破防了，他本来还想要再说几句，但是当他看见曹操的目光，还是把话憋回去了，点头道：

“既然孟德如此用心，老夫岂有不许之理。”

曹操来司马家也有段时间了，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司马懿应当已经知道了消息。

仲达一向聪慧，只能靠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