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的逆袭之路
作者:菠萝味的柠檬 | 分类: | 字数:10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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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暗室亏心报应找
“是这样。”宗政衢掀眼看着澹台何琴,一身清蓝,好不正派,却独独那双眼藏在黑暗里,这还是今夜他第一次正眼好好看他这位师弟,便不由得扭曲了面容。甭管曾经的他有多风光无二,如今还不是一只见不得人的老鼠,还不是不能留种的东西。
良久,澹台何琴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倏尔,宗政衢笑道:“至于你?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师弟,你独有这份殊荣。”
“为何?”澹台何琴只说了这两个字,这是他成百上千个日日夜夜,辗转反侧都不曾想明白的问题。
他不明白他这个师兄缘何这般恨他?分明他没做任何伤害宗政衢的事,对他这个师兄也是相当尊敬。
而他却要杀他?
“如今我大限已到,倒不妨让你知道个明白。”宗政衢自嘲地笑了,没想到这世上唯一一个听他说完心里话的人,竟是他此生最恨之人,亦是令他愤恨不堪的对象,一时间竟唏嘘不已。
“澹台何琴,你知道一个人拼了命地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甚至不惜为此没日没夜地努力,最后却依旧两手空空是什么滋味吗?”
“你不懂,也不会懂。当初我为了能在仙道出人头地便前往昆山拜昆山老祖为师,为此我翻越数座雪山,好几次差点去见了阎王。而你们三人了?那老东西只看了你们一眼,就一眼朝收为徒弟。”
他兀自讥诮,酸楚似是道不尽:“我想没关系的,我无非资质比你们差些,只要我勤奋些,总能脸那老东西看到我的好。磕我日复一日地修炼,却始终比不上天分俱佳的你和沈静,那老东西对我也越来越冷淡,后来就连愚钝不堪的李士思都超越了我。”
“在你们把酒言欢之际,我在偷偷修炼,还是差你们一大截。”宗政衢长舒一口气,“下山之后,我本以为以我的修为,南华宗下任宗主怎么都会是我的,可我还是太单纯了。他们利用我为他们铺路,甚至将我逐出南华宗,暗地里下令仙道各宗将我拒之门外。”
“那一年我四处漂泊无依,频频受人白眼,而你澹台何琴却混的风生水起,我走到哪里都要被明里暗里与你比较一番。”宗政衢切齿,握拳捶地,“可是我也有自尊!凭什么我一身本事要被那些人的阴谋诡计埋没,我不服!”
至此,宗政衢双手攥拳捶地,抬眼瞪着澹台何琴,“澹台何琴,我不服!凭什么?我也想做个光明磊落的好人,我也想靠自己的本事闯出属于我宗政衢的一片天。可是我遇人不淑啊,腌臜的算计彻底断了我的路啊!”
“太屈辱了!你是被仙道众人捧上云端的少年英雄,而我呢?我是被宗门以背叛之名唾弃的逆徒,我逢人便受指点,遭白眼。”宗政衢裂眦嚼齿,由于站不住甚至跪着往前走了几步,一步一锤地,灰尘被震得飞起,“澹台何琴,我要强要面子更要自尊,我不服不甘更不认命!”
澹台何琴切齿拊心,也抑不住对宗政衢的恨意,他乜眼觑着:“可我是你师弟,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陌生人我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即使你多么不甘心,也不应该害我。”
“澹台何琴我承认你很优秀,你的光芒照得我睁不开眼,我这一辈子穷尽一身本事也追不上你。”宗政衢冷静不少,他瘫坐在地。枞木发髻被他甩在地上,头发便彻底散了下来,平日紧注意形象的他爱了无暇拾掇:“你很耀眼,仙道无数弟子皆仰慕你。可是树大招风,况且你还自大冲动,不自量力妄动五大家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任由你发展壮大,任你夺走他们的权柄?你分他们的灵田,抢他们的弟子,他们早就想除了你,只是碍于当时你人气正盛,没个足够令整个仙道同你反目的理由,他们也不好动你。”
“当时我无比失意,赶巧君烨来了,我帮他们除掉你,而他们则帮我坐上仙道盟主之位。”宗政衢冷嘲热讽,也不知对自己还是对澹台何琴?
他絮叨叨唧哝着:“想来奸诈虚伪的君烨竟是改变我一生之人。真是滑稽。”
周围温度冷到一个可怕的程度,澹台何琴阴鹜着脸,不作一语。
宗政衢又说:“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嫉妒,嫉妒你天分卓绝,嫉妒沈静家底殷实,而我又不甘落于人后,不甘被指指点点。”
“宗政衢,你该死!”蓝光微现,澹台何琴蹲身,双手紧攥宗政衢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宗政衢,就因你的嫉妒,我为此遭万人唾骂,如老鼠一般在地下躲躲藏藏十几年。因你的嫉妒,阿静早早地长眠地下,他那般良善之人本该老死牖下啊。”
“我就是自私,就是嫉妒。”宗政衢并不怒,被澹台何琴提拽着,脖子被衣服勒着,说话不大利索,他眯眼笑着,“澹台何琴,时至今日我不想为我辩驳。这一生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沈静,对不住师父。”
澹台何琴指节发白,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响声,他直勾勾瞪着宗政衢,恨不得用手掏出他的因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血究竟是不是热的。澹台何琴不断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终于他如丢垃圾一般,将宗政衢重重甩在墙角。
第211章 暗室亏心报应找
宗政衢仰着澹台何琴的背影,如记忆里多次,他都偷偷躲在山腰,学着山上澹台何琴练剑时的一招一式,有好多次修炼迷途时,澹台何琴的剑总能给他顿悟。想至此,他竟想是非谢谢人家。
然而多年沉疴般的嫉妒再次叫他病入膏肓,这一次他忍着才不叫歇斯底里,耐着性子说:“若是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其实回望我这一生,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弟子,一步一步坐上仙道最高的位子。如此励志的成功之路,古往今来也鲜少有人做到。”他满心欢喜的展颜一笑,神色迷蒙,似是透过那一层森白的窗户纸,看到了外头的月色,如跟他拜师那个夜晚的月一般大,亦看到了那一场雪上飞花,看到了昆山白得发光的雪。
许久,宗政衢才缓缓开口,“惊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江畏言,这一生足矣。”
却听得澹台何琴冷哼一声,他没了方才的愤怒,恢复成那个无波无澜的样子,阴鹜至极带着坏笑:“宗政衢,可不能让你这般痛痛快快地就死了。”
却才澹台何琴打了个响指,清脆得紧,却见宗政衢瞬间倒在地上,面色难堪至极,全身蛆行般痉挛着。
“师兄,万蚁噬心的滋味不好受吧?”澹台何琴走了过去,看狗一般看着宗政衢,他笑道:“师兄,你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以为你不生不养便得了个现成的优秀儿子,你是不是还觉得你积德行善了,才会有这般好运?”
“你……”宗政衢赤肿着脸,竟是说话都不利索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是吧?”澹台何琴瞥了眼易辞雪,“你既然听不懂,那就让你……女儿告诉你。”
“女儿?什么女儿?我哪里有女儿?”
澹台何琴俯视着宗政衢,微微勾唇之际,一张精巧白净的脸颊出现在宗政衢视野之中。
“你?”宗政衢满嘴是血,沾得衣服上都是,他直勾勾地瞪着大眼,一时间双眸模糊了岁月,眼前易辞雪的模样逐渐与易青灯少时的模样重合,出奇地融合。
“宗政衢,你当真令人恶心。”易辞雪眸子头一次如恶鬼一般,她执剑指至扎他去,“我真想剜了你的心,应当比浓墨还黑吧?”
“青灯,我便知你心底最爱的还是我,不然以你的性子,又怎会留下我们的孩子,并且抚养长大。”宗政衢看着易辞雪,眼神贪恋不休,竟想多看几眼易辞雪。
“宗政衢,惊讶吧?”
“辞雪,是为父对不住你们母子。”宗政衢痛彻心扉地说了一句。
“对不住?是挺对不住的。”易辞雪言辞冰冷,她按压着心底的寒潮汹涌,此刻异常平静,“宗政衢,我真替阿娘和祝婕感到不值。也不对,对她们二人更多一些愤怒吧,怒她们生了双老鼠的眼睛,目光有多短浅才看上你?真真是蜡油蒙了眼,猪油闷了心!”
此刻宗政衢似是分不清憎恶与喜欢了,便是扯着易辞雪的裙摆,吃力掀眼,剑眉之下的星星眼眸闪烁着父爱,他恳求着:“辞雪,可否叫我一声阿爹?就一声?”
“阿爹?”易辞雪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宗政衢,你,不配!”
易辞雪挥剑斩了裙摆,宗政衢惯性使然,又重重地躺平。
“若非你年少风流,处处留情,又怎会弃了我阿娘,又负了祝婕?”
“若非你只顾快活从不担责,我跟阿沅又怎会成为天生无爹的孩子?”
“若非你薄情,祝婕又怎会郁郁半生?我阿娘又怎会变得暴戾无常,以至于背叛仙道?”
“若非你!”说至此,易辞雪咬牙切齿,剑不断颤着,腹腔怒火上窜化作眼中血丝,她几近咆哮,“若非你,命运又怎会这般捉弄我与阿沅?使我们相爱不能爱!”
“你们……”宗政衢整张脸肿成个皮球,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回忆涌来,他依稀记得沈昭曾说过他的沅儿所爱之人是易青灯的弟子易辞雪,而后江芷沅也曾承认。
这一刻,宗政衢悔了。
愧疚化成海潮,将他吞没,冰冷又无助。
“我……”宗政衢多年干涸的眼眸终于湿了一次,他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双拳重重地垂在地上,“我,我对不起你们。”
“对不住?”易辞雪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这三个字你应该对阿娘和祝婕去说,我没有资格替她们原谅。至于我和阿沅……”她长长地喘了口气,忧伤与无力感瞬间如火山喷发,热浪翻滚使得烛光也不再安分,她冷冷的:“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易辞雪抽搐着身体,笑声渐成抽泣声,那般无助、那般哀默,“当真是可悲啊!”擦掉眼角一滴泪,强行换上一副笑相,“宗政衢,你就活该前半生籍籍无名,后半生暗室亏心,最后死于你骨血之手。”
“你是想弑父吗?”宗政衢已经无力质问了,他瘫软的趴在地上,如同一摊烂泥。
“宗政衢,你要不要脸?”易辞雪蹲下身,笑道:“你杀害授业恩师,陷害师弟,屠杀师兄满门,甚至设计陷害沈昭。我同阿沅可是为仙道除了你这么个祸害啊,如此可是大功一件呢。至于你口中的弑父那更是徒有污名了?整个仙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宗政盟主为了仙道大业终身未娶,更是没有子嗣。你说说,弑父的罪名给谁扣啊?”
易辞雪疲惫地喘息着,便是憎恶的瞥了眼宗政衢,便起身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和阿沅想认你这个父亲吧?”
“那你可真是多想了,且不说我先前从不知晓你的存在,就算现在知道了,对你也更多的是憎恶。”
“不过,阿沅五年前倒是想认你。甚至不惜在天休山门口等了你整整一个月,而你这位仙道盟主就是不见他,于是他也心死了。”
宗政衢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能睖睁着眸子,仰视易辞雪。五年前他因修炼走火入魔便闭关数月,未曾想天意弄人,他的儿子竟是那个时候就来寻他了。
“后来阿沅知道了我们是兄妹之事,便离开了我。只可惜我的阿沅遭易水善出卖,被关在魔道镜花城受折磨,整整四年。”易辞雪神色迷茫,满眼心疼,“于是他便立誓要杀了你,所以四年后他再上天休山,顺利地与你相认了。在你沉浸在得了儿子的欣喜中时,他就给你下毒了。”
闻言,宗政衢睫毛颤抖着,五官皱成一团纸,张嘴要说什么,却如被割了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宗政衢,是你到处雇人杀害仙道修士,并用神魔剑气来栽赃给沈昭。”易辞雪提剑在宗政衢心窝处戳了戳,“你口口声声为了仙道,可是最终害仙道最深之人亦是你。宗政衢,你不怕吗?你死后就不怕你所杀之人在黄泉路上来找你吗?”
“阿沅本想要亲手了解你的,只可惜他受伤了,所以便由我代劳,送你最后一程……我的阿爹。”
易辞雪举剑,手起剑落,只见墙上照出喷涌而出的血,如同火山喷发时的滔天火焰。
“这一剑为抚云台、为你的师父师弟、为沈昭,更为那些被你屠杀陷害沈昭的修士。”
宗政衢脖颈处鲜血喷涌,溅在他脸上,已然无一处干净肤色,他白眼望天,目送着易辞雪渐渐远离,直至那道门紧紧的闭上外头再无声响,耳边皆是嗡鸣。
一滴泪从他眼角杀出重围,硬是在一脸赤红中留了一道白。
迷蒙的泪花染上了血色,恍惚中他看到了祝婕,那个在他最失意时不离不弃的女人。
随后便是易青灯年轻时的样子,他永远也忘不了水云阁前的惊鸿一瞥,那堪比落雁的惊世之容,只一笑便令他动了心。
最后啊,意识将散,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个名字,“江……畏……言。”
那个只属于他的东西,谁也夺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