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的逆袭之路
作者:菠萝味的柠檬 | 分类: | 字数:10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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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莫把闲事挂心头
宗政无名看了过来,她也回望过去,顿时过往无数个见面的场景如春风般吹来。这些记忆里有她年少难以言说的爱恋,也有他给她的高山抱水的安全感。过往形形色色的情绪在这一刻走马观花浮现,回光返照般为这段情谊画上句号。
足够了!
她知道,不论宗政无名是何种身份,他留给她的不会磨灭,她接收到的亦不会飘逝。
沈昭勾唇一笑,却绽放黄莲,苦得看不出只有尝来才懂。
她这副身体是活不过五年的,这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头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或许,今夜一别真的会是诀别。只是她不再伤心,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一路顶风踩棘走来,行至今日早已明白世间除了生死值得动容,其余的无非闲来无事的自贻伊戚,风一吹便散了,春一来便融了。
沈昭已出了聂府,街道上清冷,高门大户总归富有,户户府门高挂大红八角玲珑灯,照得整条街红晕晕,不似夜间之色,散漫着奢靡。
她回头望去,聂府渐行渐远,她停了下来。
“主人,你怎么不走了?”鎏镜问道。
“没事。”沈昭回过头。
兄长,愿你余生潇洒恣意,剑指云霄,全你年少之梦。
鎏镜又问道:“主人,你从聂府出来就心事重重的。”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主人说来听听。”
沈昭舒了一口气:“明白了什么事值得做,什么事不值得做,什么人值得劳心费神,什么人不值得肝肠寸断,什么思绪值得回味,什么思绪不值得走心。”
鎏镜举步跟上,揉着耳垂问道:“哦?那到底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便是人间好时节。”沈昭轻声说着,脚下步子似也轻了许多,轻飘若仙。
夜风凉薄,十六的月亮真个圆,就在街道尽头的高空上挂着。
忽而,钟声悠扬,在这座孤独又繁华的城中回荡,浩大却激不起一家烛火。
沈昭随声止步,举头望月,却见一人立于月下楼上。孤影卓茕,好不诱她。
“主人在看什么?”
“……”
鎏镜顺目看去,原是苏砚站在高入云霄的楼顶上,从下边看,他的身影是嵌在月中的。
“这家伙站那么高,真以为看得远吗?殊不知,站得高最容易脱开人世间,反而摔得更惨。”
沈昭还是没有说话,她双眸流光溢彩,原来才两年不到。
当初来长安解决燕王府闹鬼一事,也是在这里她与苏砚成了朋友。却才看见与当初一模一样的光景,恍觉初遇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可细细想来也才两年不到。
当初那夜,她本不想逗留,硬生生却为这道身影所绊。
当时惊鸿一瞥,原来人似月,月似人,似与不似竟都这般惊艳。有的人只需要见上那么一面,足够永生难忘。
笛音入耳。
酸涩上鼻,心口似有手揪,眼睛也如坠水。沈昭黯然魂销,如今的她没几年活头不说更是惹了一身仇,苏砚究竟图的是什么?她表无可与之相配样貌,内也无可敌之心性,身后更无庞大家室做盾。
当初原以为苏砚只会与她萍水相逢,顶多二人短暂同路又会分开。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都会各走各路。
可是时至今日,陪在她身边,几番生死相救,屡次为她出头之人竟然是苏砚。
见沈昭愣神,鎏镜故意大声嘟囔着:“大半夜吹笛子,扰全长安人的清梦。一个大男人装什么小母牛,发情就得叫几声。”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沈昭嘴角是难掩的笑意,她神色迷蒙,情不由衷地说出当初苏砚吟诵的诗。
“什么怀思飞……上明月?”鎏镜听得一头雾水,他灵机一动:“主人,难道你要去月亮之上?”
“鎏镜,这里是让我记住苏砚一生的地方。”沈昭的神全都在那身影上,还是没有听到鎏镜的话,只说道:“鎏镜,她也该有动作了,你马上去蜀地剑南。”
鎏镜不满道:“这般着急作甚?”
“那你去玩。”
话毕沈昭闪动身形,已然消失在了鎏镜的视野里。
“啊?去哪玩?”鎏镜一本正经地问着,却在回神时已不见沈昭踪影。他仰头眯眼瞅了瞅钟楼处,果然已经是两个人。
“哼。女人就是容易被男人骗了,主人你真是眼瞎,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小狐狸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鎏镜跺了跺脚,“那个讨厌的家伙,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么?怎么可能?”
“那般自私凉薄之人,一个人活了那么久,哪还有什么真情?”
鎏镜怒怒冷哼:“他只是馋你身子。”
“只有狐狸我是一片真心,可主人就是睁眼瞎。”
苏砚还站在当初的地方,云起的声音变幻莫测,唯一不变的是那挥散不去的孤独。
沈昭也站在当初的楼顶上,她笑得无比烂漫,身形一闪便到了钟楼上。
第208章 莫把闲事挂心头
苏砚见状收了云起,别在后腰处。
沈昭却是如尽兴而归的小鹿般一下子撞进苏砚怀中,缠着他坚实有力又细的腰,感受着苏砚突然变快的心跳,她埋头,一时间苦涩搅开一路风雨兼程的酸楚,入口时酸了牙齿、也涩了鼻尖。
待得酸楚散尽,仅留爱人的温热时,她才抬头,下巴抵在苏砚砰砰而跳的心口处,“阿砚,以往都是你走向我,今日换我走向你,以后也是。”
苏砚俊朗得连星辰都黯然的脸背着光,而她在他怀中,仰着他,便觉此刻孤独又强大的神自光而来,下凡凌尘只为她。
“以往阿昭对我说些好听的话那叫一个惜字如金,我瞧你今夜也没醉,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沈昭下巴重重地戳了下苏砚的胸口,她的阿砚这张嘴向来是绑了把刀子的,这刀子只会在与她说话时封刃。
沈昭笑道:“往后余生,也只会是你做对不起我的事。”
“哦?如果我真做了,阿昭会如何处罚我?”
“嗯?”沈昭想了想,便说:“不处罚。”
“为何?”
“因为对你有两个字,我不想用口说,我会用一生来证明。”
苏砚扣她鼻梁,笑道:“你竟会打马虎眼了?说来听听是哪两个字?”
沈昭眉开眼笑,踮脚环腰,唇在他隆起的喉结上轻轻落下,又飞鸿踏雪收回。
登时苏砚臂膀环她腰,微微用力她便要融进他的身体。
一如既往。
他低了头,她仰了面。
鼻尖轻触,神光交融,爱意汹涌,如那飞石掉落水面,溅起的水花扑了沈昭一身缱绻。继而涟漪层层,氤氲成雾,似是无穷。
苏砚手臂发力,将她提起,他低低的懒懒的,暧昧疾如风,冲开月上乌云,他说:“阿昭,你要为你的撩拨付出代价。”
沈昭双手摩挲着,顺着苏砚的背而上,仿佛一条冰蚕织丝做的绸缎从苏砚裸着的背后,随着风从腰部轻抚而上,无比柔软、无比丝滑,却令他燥热难,邪火骤烈。
沈昭狭长的双眸里蕴着的寒冰折射出月色,此时苏砚方才知道何为媚眼如丝。
沈昭别过头,红唇温热,赖在苏砚身上不走。
如时令云雾,携着雨珠,一路北上润了干涸,发了种子。
她亲他耳廓,吻他嘴角,停在喉结处,忽而她抬头,媚气四溢,温声细语地:“任君采撷。”
她看着他,不收媚意。
谢谢你,苏砚。
沈昭媚得化不开的笑悉数被苏砚用一个过分动情的吻稀释了。嬿婉良时不及此刻情动,携一人手不及眼下情深,白首不离比不得唇间缠绵。
他毒蛇般的舌不止不休,终于撬开她冰凉的唇,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杀伐果决征战所有,统化为他专属禁区。
待得战果将成,他要开始享受战果了。他的吻变得温柔,他的唇瓣、他的舌尖好似抹了麻沸散,一张一合细搅慢弄,不多时她已酥麻无觉,他们交缠他们共呼吸,含着罂粟化入喉中,从此上了瘾再也戒不掉了。
钟楼上的大铜钟被风吹的当当响,两人俟坐,缠绵后的旖旎作那红绳,缠她皓腕,系他阳谷。
“阿砚,今日谢谢你。”
“谢我?”苏砚挑眉,灼热的星眸从沈昭脸颊开始往下看去,洁白的脖颈、小山一般凸起的胸口、还有两个巴掌大小的腰肢。苏砚心下啧叹,他的阿昭就是这般凹凸有致,“那我可得好好替你选一选谢礼。”
“你脑子住了一个流氓吗?”沈昭赶忙抱住自己,苦笑着骂道。
“阿昭,你还真别说,每次看到你我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正经的。”苏砚手掌锢住沈昭的下巴,在她被他亲的殷红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落下一吻,随即意犹未尽地说道:“我真心想问,你见我之时是否使过媚术?叫我第一次见你就想抱你,真个是情难自禁。”
苏砚的话慢条斯理,听得沈昭的心“咚”得一跳,仿佛一块巨石从千米高空疾风坠落。
她并不觉得苏砚的话有多孟浪,心里像是装了一只小鹿,四下乱撞,只是极力压着自己。
她看着他,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对她就有了情吗?
好像比她对他的情来得更早些。
“我知道我这面首煞是俊朗,可你这般看我,嗯?”苏砚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女流氓吗?”
“是。就爱调戏你。”
苏砚卿卿哝哝:“那……任君采撷喽。”
“贫嘴。”
倏尔苏砚眸光一转,俨然又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欠打样,“不过,你对宗政无名不会还有……”
沈昭闻言得意一笑,敢情苏砚这是吃醋了?
沈昭狭长的双眸笑成弯弯弦月,“不说。”
苏砚登时冷了下来,脸也臭了不少,斜睨着沈昭,虽是如此却将沈昭搂在怀中,紧紧的:“说不说?”
他命令着。
“很久之前有过。”
“那现在了?”
沈昭明显感觉到苏砚身体一顿,搂着她的手臂鼓足了劲,硬邦邦的,手捏着沈昭的肩头,不疼却又让人无法忽视这种感觉。
“现在也有。”
闻言,沈昭故意去看苏砚,那眸光似狼,蕴着无尽的欲望与占有。好像在对她说,必须给他一满意的解释,否则她将要承受他的怒火。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过是你。”
顿时,苏砚撤掉眼里的占有,朗然一笑,“阿昭现在说话竟也会绕弯子了。”
沈昭道:“不过,今日我让你囚住宗政无名,用东窗事发让宗政无名知道有关秦嫣所有的事,对他来说也挺残忍的。”
苏砚轻飘飘地说:“早知道早解脱,阿昭,你的心还是不够狠。”
沈昭没有说话,眼底的寒凉化成软云,向月飘去。是啊,人心都是肉做的,虽然她这颗心经历了人言可畏,见多了虚与委蛇,可当她听到易辞雪给她下毒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抽了一下。
余痛至今难消。
“人心难测,你先前便怀疑那易辞雪有问题,如今阿昭既已知道了是她给你下毒,不妨我们就去浣月宗问个明白?”
沈昭一惊,她还真是从里到外都逃不开苏砚的眼睛。
“不,去潇洙里。”沈昭眉宇间飘着愁絮:“秦嫣说在天休山后山发现了大量傀儡,依着鎏镜先前送来的消息,八成在潭州潇洙里也有大量傀儡。”
苏砚却是轻轻一笑,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这件事我知道,只是没放在眼里。阿昭既如此说了,那我便有一个计策。”
“什么计策?”
苏砚邪魅一笑,眸中杀气顿现,“连环计,叫他们有来无回。”
“既如此,我倒也有了一个计策。”沈昭手心神魔剑光一闪,一块人皮出现在手心,只有巴掌大小,她沉默了一瞬,说:“这是……顾听雨死前攥在手心里的,他临死前别在了我腰带里,应该是他从真凶身上扒下来的。”
苏砚手里不知何时已经铺了一块手帕,沈昭见状便将那块人皮放在苏砚手心的帕子上。苏砚抬手,拿高了些,借助月光能看的更清楚:“这张人皮生着暗黄的梅纹青斑,色泽如此陈旧,想来是扒下来之前就已经有了的。”
苏砚握拳,人皮被包在了帕子里,“阿昭,传闻有一种禁术……叫梅杀术。”
沈昭早就查过了,便说:“修炼者可在一息之间将修为提升至大成境界,但却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又会恢复原状。”
“不错。”苏砚不屑一笑:“这个禁术可以一直练,不过梅杀术须得借助赖在人间不走的恶鬼之力通过梅花的苦寒之气净化才可使用。虽说经受了净化,可终究是污秽之气,久而久之身上便会长满梅花斑纹。”
沈昭望向东边渭城的方向,浅浅一笑,道:“传闻有一种普陀罗花,此花花期十年,长在域外之地,极其罕见,一株价值连城。此花甚美,但它还有个不容忽视的药效——祛斑。这种花极其罕见,被皇宫独占明市上几乎没有,可暗市上却时有此花消息传来。”
苏砚也望着东方,不怀好意一笑:“既如此,那我便随阿昭去一趟这渭城鬼市,也让你看看我的泼天富贵。”
聂府寂静无声。
宗政无名步步有声,进了婚房,他并未寻未央所在,止步望着玉荑的画像,许久许久。
回忆涌现。
他第一次向玉荑表明心意的时候,玉荑微微垂下的青涩脸颊,身后杨柳依依,眼前人儿垂首微羞。
他怀中搂着玉荑,她浑身冰冷已绝了气息,茶马道大雨滂沱冰冷无情,错综复杂的道路容易让人失了方向,以至于这条路他走了五年。
他的玉荑啊,就该是这幅画里的样子,美好,纯洁。春风不走为她梳妆,碧柳折腰为她着衣。
回到现实,他看着桌案下的秦嫣,她的眼神恨之切。原本艳丽的婚服面目全非,被扯得稀巴烂,头发也跟个疯婆娘一样。他并不嫌弃,只是于心不忍,垂下眼帘。
终究是他的错。
他就是罪魁祸首。
若无他秦嫣何以至此?
秦嫣冷笑着:“宗政无名,你都知道了?”
“嗯。”
“你是来杀我的?”
宗政无名沉默着,许久只说:“你走吧。”
“为什么?”秦嫣冷笑:“你可别说什么对不起我之类的话,你把我当成替身,而我对你亦是利用多于真情,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你说的没错,可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害过我。”宗政无名转身离去,方才越过门槛,便又停了下来,“这是我的府邸,你若无处可去就待着吧。”
“待着这?”秦嫣声音沙哑,挑眉道:“那是以什么身份呢?”
“……”
“你还会来吗?”
“我要领兵出征,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来长安了。”宗政无名望着沿梧桐树梢转瞬而下的流星,流星从黑暗深处而来,一路而行绝不回头,这大抵也是他一开始就想要成为的人。
“你……可曾对我动过半分真情?”秦嫣起身,一如无数个往日她都这般跟在宗政无名身后,望着他。
“抱歉,未曾。”流星入眼,宗政无名终于拾得了那颗心,那颗本不该湮灭的星辰。
“答应我最后一件事。”秦嫣丧头,神情颓丧至极如死水。
“何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宗政无名没有任何犹豫,他想对这段错误的感情一个收尾。
“真爽快,跟以前一样。”秦嫣冷哼道:“你听好了,我要你此生都别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