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墨道：“祸不及家人，你们如何看？”

“稚子无辜，但说不定以后会对我们狭私报复，这件事大家还是商议之后再决定。”

“怕什么报复，武林这么多人，他报复的过来吗？”

乐笙然不去理会他们的谈论，朝忘忧走去，在忘忧身前停下，对忘忧单手施礼道：“大师这次竟也来了。”

“听闻会祸及武林，贫僧自是要来的。”忘忧还礼笑道。

陆兆对她也是双手合十一礼，“姐姐。”

乐笙然对他微微笑了笑，“你现在面色不错，想来已经克服了水土不服。”

“是的，而且现在我也跟着大家一起练武，哥哥也有给我送信回来，他现在每日都很辛苦，但是他信上的字迹有力，话语里都是欣欣向荣的生机，我很为他高兴。”陆兆笑着，面上有些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感。

乐笙然看着他的笑脸有些恍惚，他终究只是能多活几年罢了，命格好改，弱症难医，她也帮不了他。

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陆兆对她又是一礼。

“姐姐，我最近在看经卷，上面说，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我问过其他师兄们，他们都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或许现在的我还不是很能够理解这些话语，但是我想问一下姐姐，你是怎么理解这些经文的呢？”

他说是在问，但眼中却有一种通透的沉静，似乎自己心中有了答案，却只是想单纯的听听她的解读一般。

乐笙然看得懂他的眼神，他的眼里无杂念，想要表达什么，都通过那双眼睛表露出来了。

她轻声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这样吗？”陆兆喃喃道。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武非源他太在意盟主之位，也在意自己老去，亦惶恐武林中会有人取代他，所以他才会去练那邪功。”

“这也是他的一念之差，在那一念之间，他有了超出自己生命承载以外的欲念，就起了恶的念头，行的自是恶事。”

“但他那一念若止住了心境，自然便不会有今日之局面。”

乐笙然微微笑着，“佛曰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然也有它的道理所在，你今后慢慢参悟便是。”

忘忧笑道：“想不到姑娘对佛法也有如此见解。”

乐笙然轻轻摇头，眸光澄明，“可是于佛门而言，我的做法并不仁慈。”

“佛门主张仁善大爱，罪恶者皆可以改过自新，重新来过，但是在我这里，有些恶是不能重新来过的，他们只有死才能换回所有人的安宁。”

但她不悔杀那些人，恶人不除，好人如何安生？

忘忧半晌才神色凝重的道：“没人觉得你不仁慈。”

乐笙然不甚在意的淡淡一笑，“那倒是我迂腐了，不过我也失礼了，跟大师在这里谈论这些生杀之事。”

“姑娘多虑了，我们佛门虽然对生死之事不看重，也不会做杀生掠夺之事，但是姑娘所为，我们是敬佩的。”

“能得忘忧大师的敬佩，倒是晚辈之幸了。”

“说来，怎么没瞧见止念师父？”乐笙然忽而想起，忘忧，陆兆都来了，以往有事，止念必是要出来的，这次竟没来，倒是有些奇怪。

“他回去之后就闭关了。”忘忧不着痕迹的留意她的神色。

乐笙然轻轻点头，“他潜心修习佛法，金佛寺将来，必是止念师父引领了。”

忘忧欣慰一笑，“贫僧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将来是否会出现变故？”

“大师放心，止念师父死劫已破，便没有什么能困得住他了。”

忘忧笑了笑，“但愿如此。”

他正欲再说两句，却不曾想被捆起来的武非源对着众人面色狰狞的道：“我为武林付出了这么多年才有了如今盛况，我只是想要再多活几年，为何你们就这么容不得我？”

他抬头望天，唇角带血，似个疯子一般笑了出来。

“就连上苍都怜悯我，让我找到了这本秘籍，我这些年呕心沥血身子败了，自从练了这秘籍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焕发生机了，这可以治我的病啊，我又可以为武林再创辉煌了。”

他指着地上的尸身，疯疯癫癫的道：“死掉的他们不过是些微末之辈，而我才是可以真正为武林付出的人，死了他们换回一个我又什么不值呢？”

“这些年，江湖少有腥风血雨，都是因为有我从中调度啊！”

武非源对着众人咆哮，他字字发自肺腑，可惜没有一人脸上有感动之色。

他不甘心的突然唾骂起来，“一帮狼心狗肺的蠢人，枉我为你们付出这么多，居然现在都想着落井下石，要害死我。”

“少在那里充当什么正义之辈了，你自己想活，但是你也不能拉着别人去死啊！”尤桑看不惯的说了几句。

立即有人也附和道：“没错，你杀了我们门派弟子是真，他们纵然武功不如你高强，可是他们没有为恶啊！”

“你总有老去死去的一天，你不可能一直把着这个武林盟主之位，江湖人才辈出，也会有其他能人能担任此职，你怎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去谋害他人的性命？”

“而且少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平日里还不是只与自己交好的那几个门派来往，别的小门派有事，你都根本不管。”

“往日里大家都是忌讳着你年纪大了，给你面子，就算有事也是私下调解，没有闹到你那里去，那是因为知道即使说给你听，你也是中规中矩的各训几句，根本不会解决问题。”

“而且江湖那么大，武林那么多豪杰，多的是比你处事公允的人，若说你为了武林呕心沥血，那道门才是实际的做事不求回报，这些年从未想过去争你的位置。”

这些话好似毒音穿耳，一遍遍的响彻在武非源耳边，他仰天大吼道：“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他的衣摆无风自扬，发丝更是在空中张扬乱舞，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整个人像是要陷入疯魔般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