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劳少侠了。”

奶娘从冯枝枝那里听到了一切，知道这人救她们，感激的就要给他跪下，闻良阻拦了她，说道：“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还要尽快赶回来，国师一个人在城里，尽管国师很厉害，但他都不能离开太久，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保护她，至于做其他事，必须是建立在她安全的前提下。

月明星疏，一丝风也没有，虽然这里尸身遍野，冯枝枝已经不会再感到害怕了，她扶着奶娘走的缓慢，闻良心想：还得雇辆马车才行。

他们拉长了一点距离，闻良停下等她们，冯枝枝走到他身后时，小心的道歉，“对不起少侠，我们走的慢。”

闻良严肃的看着前方，“你们躲起来，有人来了。”

冯枝枝很听话，赶紧蹲下背起奶娘往尸堆那边躲起来，她把奶娘抱在身前，用手轻轻捂着她的嘴。

闻良瞥了一眼，对她反应还算满意，不质疑，很听劝。

人影逐渐显现，闻良双手抱剑睨着他们，他们一身黑色夜行衣，手中执着刀剑，看着只有他一人时，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其中一名男子扬声问道：“谁命令你来金陵城的？”

“死人知道那么多，又不能回去给你主子传信，何必问这一嘴？”闻良眼角挂着讥诮，国师能以一挡千，区区百人，他能应付。

月光之下，他凌空飞杀进包围圈内，瞬间就有四具尸体飞了出去。

冯枝枝靠着尸体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以一挡百她方才还担心过，但现在她忽然没那么害怕了。

他动作灵敏且轻功极高，反手握剑一个旋冲，就是数道尸身倒地。

他穿着一件带兜帽的黑色劲衣，月色下飞跃的身影看的冯枝枝心潮澎湃，府上看门的家丁虽体格强壮，但身手未必有多好。

而他身手矫健，月下的他身形健美，握剑刺杀时，她都能看到那臂膀上健硕的肌肉被衣服紧紧包裹着呼之欲出，如果她也有这么好的身手就好了。

一名男子躲在他们后面掏出一个短哨，紧张的怕发现手都有些抖，他掏出来后就放在嘴里吹了起来，吹出的声音又尖又亮。

闻良招式狠辣，剑剑直取要害，一剑贯穿身前之人胸膛，后面一道刀风朝他头上砍去时，他避开就是反手一剑，那人被刺穿了脑袋。

他感觉头上一松，有什么东西断裂，而他的眼睛里也有什么跟着在溃散。

他头上的黑色发带断裂，缓缓落下，他魔怔的接住那断裂的发带，脑海里蓦然浮现那道染血的身影，还有一个人的声音，“不要做一个疯子，把头发绑起来。”

那人逆光而立，朝他伸出手，“闻良，来孤身边做事。”

那是陛下把他从深渊中拉出来的时候赠他的发带，让他以一个正常人走到他身边的信物，他已经过了加冠的年纪，但因为那是陛下赠他的发带，他便没有加冠，可现在被人斩断了。

长发散下，混着染了些许血痕的脸，以及那双发红的眼，在这样的夜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疯子，更像一个鬼魅的罗刹。

冯枝枝发现他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方才杀人干净利落，目光冷漠神色坚毅，现在是近乎疯狂的虐杀，他的动作比方才还要快，眼底充斥着仇恨的火焰。

人数逐渐缩减到只剩十几人，他们看着地上的尸体，逐渐恐惧起闻良的杀法了，面面相觑之后，一时都不敢上前。

闻良手指插入头发，划下来之后，手上沾满了鲜血，那是这些人的血溅上去的，甩掉血，微微抬起下巴。

“斩断疯子的枷锁，你们想怎么死？”他的声音冷酷无情，眼神空洞洞的透着一股森然死寂。

他们往后退，他方才杀人时确实像一个疯子，那身法快到他们即使仗着人多，也没伤他丝毫。

这时他们听到了快速整齐的脚步声，很多，那是他们的援军，眼下这人不足为惧了。

“我们的帮手……。”

那人尚未把话说完，就被闻良封了喉，“那是陛下赠我的第一件礼物，让我不成为疯子的礼物。”

毁了他的信念，他们统统得死。

顷刻间那十几人全部毙命，他站在那里墨发飞扬，神色阴冷的看向那传来动静的方向。

冯枝枝感受到他的悲伤，刚想出声唤他，便看见那些人冲了上来。

他们与方才死掉的那一批人穿的是同样的衣服，人数看着比方才还要多，她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即使身手再好，体力也会被耗尽。

闻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身法不见有丝毫减慢。

冯枝枝说不清是感动多一点，还是震撼多一些，那道浴血奋战的身影，她想，她会记一辈子。

乐笙然是从反方向上来的，她飞上来的时候，闻良一头黑发飞舞，杀的浑身都充满了暴戾气息，神色既痛苦又残忍。

她身子轻盈凌空，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杀意，近身至闻良身后的时候，闻良才有所发觉，他刚要刺向身后，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说道：“是我。”

轻轻一带，兜帽就盖住了他的头，乐笙然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沉声道：“闻良，醒过来。”从过往的事中醒过来。

身后的人还在举刀剑冲上来，她背对他们，闻良束手而立看着乐笙然，他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渐渐找回神智来时，方才的杀戮让他陷入了过往之中，他清楚自己似乎又疯了一次。

冯枝枝惊恐的张嘴想要提醒他们，却见乐笙然背对着他们右手指天，那手指在月色映照下如同冷玉，洁白无瑕泛着光泽，指尖流动间，一道黄色圈阵扩散至他们头顶，不带丝毫犹豫的往下一拉，圈阵落下，他们尸骨无存。

她洁白衣裙没有沾染丝毫污秽，闻良已经冷静下来，只是眼底一片震撼，第一次看到国师用阵法杀人，一瞬间，那些人全部死了，甚至都没有回头。

他们仅一步之遥，兜帽下的他高出她一个头，他垂眸看了一眼，惊觉失礼，连忙单膝跪下，“属下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