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王快乐，今年二十有四，过了年就二十五了。至今没见过亲生父母，而且，很可能一生无法见到他们！”

“我养父母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我不但没让他们享过一天福，还让他们不是横遭惨死，就是疾病缠身，住在棚户区！”

“我自己则只能靠在医院做护工，养家糊口。现在右腿膝盖骨被人踢碎，连护工也做不成了！”

看到王快乐哭，转轮王薛了成心里老大不受用。

“行了，你就别哭了。你这一哭，搞得老夫也挺不好受的。”

“这些都是拜你所赐！”王快乐眼睛红红地瞪着他：“什么扶持正义，奖掖良善啰，通通都是鬼话！——我倒忘了，你本来就是鬼王，讲的自然是鬼话了。”

“你们人界的语言，我们鬼界一向是心悦诚服的，也一直借用，只是有几句，我实在无法恭维!——譬如鬼话，鬼话连篇，鬼蜮伎俩等等，都当作贬义词用。你们也不想想，我们鬼界的哪样恶事，不是来自人界？况且，我为鬼正直，一向匡扶正义，不讲假话，这在鬼界是尽鬼皆知的。我是诚心诚意想做好事。”

“那你也是好心做坏事！”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料，这个我倒也不否认。”

“你真会讲漂亮话，文过饰非，在这方面倒是一把好手。”

“要是连这点最基础的功夫都没有，还能稳坐转轮王的位置吗？”薛了成脸上有些许得意之色。

“那倒也是！你占据的毕竟也是关键位置，觊觎者众。”

“我今天，是特来将功补过的。”薛了成换了一种表情，变得郑重其事。

“怎么将功补过？”

“我想让你恢复前世记忆，把你的前世今生融为一体。两人变成一人，一加一等于一，但此一已非彼一，而是综合了彼此的智慧、能力和特点。总之，小写的一变成大写的壹，你将所向无敌！”

“想法倒是不错!——喂，你不会又好心办坏事吧？”

“这次肯定不会了！一个鬼怎么可能两次犯同样的错误呢？”

“鬼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会！有的人还三次甚至四次犯同样的错误呢！”

“人是人，鬼是鬼。人究竟没有鬼精明！——你们人界有个词叫‘鬼精鬼精的’，赞叹个别人像鬼一样精明，就是说的这个意思。”

“具体怎么做？要不要我帮忙？”

“需要你的协助。我跟你说，这个说起来容易，实操可是挺难的，如果不是我，神明一般的转轮王，一般鬼还真干不了这事！而且这事，严格来说，表面看起来，还有违天道······”

“有违天道？······”

“不过我也顾不了那些个条条框框了！为了为宇宙惜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已决定就这么干了!虽千万人，吾往矣！”

“老头子人界的事懂得不少啊，看来你刚才是谦虚了。”

“嘿嘿。你千万不要小看我！想当初，我给你的前身办理投胎手续的时候，还有留手。否则，我现在也不敢大言不惭地在这里吹——不好意思，说错了，不是吹，是说！”

“口误了吧？据我们人界心理学家、潜意识学派的创始人弗洛伊德博士的研究，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口误这一说，所有的口误都是内心欲望的达成······”

“我还真不是吹！当初我在让快乐王转世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在他喝的孟婆汤里做了点手脚。”

“卧槽！孟婆汤你都敢做假？你这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不是做假，——请你注意用词！我只是偷偷换了一味药，一味微不足道、无关紧要、有它不多、无它不少的药。”

“你这还不是做假？就你这行为，都该判无期徒刑了，而且是终生不得保释那种！——你换了什么药？”

“甘草。我用一勺纯棉白糖换了甘草。这样味道也差不多。当时负责打假的两位专家没有尝出来。”

“简直是猫狸换太子，胆大包天！——那甘草被换了会怎么样？”

“奥妙就在这里！甘草自身虽然没什么药性，但能调和诸药，有了它，诸药才能取长补短，和合共济，把各自的药性发挥到最强······”

“原来甘草有这么大的作用！可你刚才还说什么甘草可有可无······”

“哦哦，刚才我用了一点夸张的修辞手法，不好意思，在鬼界我写文章写得比较多，用习惯了。据我所知，你们人界也喜欢夸张，比如多如牛毛啦，寥若晨星啦，等等等等，都是极言多和少，不能全信的。写《文心雕龙》的刘勰就专门论述过夸张，还有钱钟书的《管锥篇》······”

“喂喂!跑题了啊。你是不是想说，孟婆汤没有了甘草，药效会大打折扣？”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孟婆汤里没有了甘草，其它诸药不能和衷共济，容易露出破绽，高手可以找到破解的方法。”

“这么说，你有破解孟婆汤的方子？”

“正是!_我今天就是为你送解药来的！”说着，薛了成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拇指粗棕色小瓶，揭开盖子，邀功似地向王快乐递过去。

隔老远王快乐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味道挺重啊！怎么这种味道？”

王快乐接过来，皱着眉头问。

“这是老牛婆尿。你甭管什么味道，有效就行！”

“卧槽!难不成你做鬼以前是天竺国的人？”

“是啊。你怎么猜到的？”

“天竺国人相信牛尿能治百病啊。”

“你可别轻视了牛尿。牛溲马勃，皆为良药。牛尿气味苦，辛，微温，无毒，可治水肿、腹胀······这些药典都有记载的。”

“可药典上并没说它能解孟婆汤啊。”

“这是秘密，秘辛，药典自然是没有记载了。你趁新鲜赶快喝了它，过了有效期就不灵了。”

“保质期很短吗？”

“也就二十四小时。过了这个期限就失效了。”

王快乐低头一看生产时间，赶紧仰头，把瓶里的液体往嘴里灌。

“卧槽！你也不早说，——还有半个小时就过期了！”

王快乐喝完，抹了抹嘴，说。

“我是算好了时间的。瓶子还给我，我还有用。”薛了成伸手把瓶子拿了回去。

王快乐咂咂嘴，咽一口唾沫，眯起眼睛：“怎么感觉喝下去以后，满口生香啊，就像林黛玉看了《西厢记》似的。”

薛了成晃了晃空瓶子：“你以为刚才里面装的，真是牛尿啊?——毫不夸张地说，为了搜集这一小瓶东西，老夫耗去了半生的光阴！这里面装的，是宇宙的精华!”

此时的薛了成，一脸的庄严肃穆，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王快乐咂着嘴，聚精会神体味：“嗯，真是回味无穷！”

“你现在注意大脑，前额后面，颞叶，记忆中枢。”薛了成热情指点。

“老夫还要提醒你，你的前世今生成功融合以后，理论上你就拥有了神通境修士的修为：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样样精通，皆臻化境；静若山林，动如飙风，吐气成剑，飞花伤人，甚至攀星摘月，移山填海，超凡脱俗，罕有敌手！虽然你的修为有了巨大的飞跃，但身体暂时还是那个身体，没有大的变化，如何用心驭身，身心俱进，达到身心相通，和谐自如，一体无碍，还须兢兢业业，坚持锻炼。另外，如今的宇宙正经历深刻变革，很多新生事物、新兴功法、新的武器、新的门派、新的修炼体系，乃至新的星球、新的物种，不断产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切不可妄自尊大，胡作非为，务必谨慎小心，秉持善念，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低调再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