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身影出现过后，明渺就一直心神不宁。

敲响了温凤的房门，想着怎么说明的明渺，却见到了脸色红润的温凤，以及闭着双眼的无慧。

“温姐，你们……嘿嘿嘿嘿……”明渺坏笑着，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在给无慧疗伤呢。”温凤表面上淡定如常，其实心头猛猛地一跳。

她真的是在帮这木头疗伤啊！

止住笑意，明渺才正色道：“就在刚刚，我感知到了夷灵的恶意……”

“不是他。”无慧读懂了明渺的意思，出言否认。

“那是……”明渺其实也不太确定，那股恶意太过浅显，不似是强如亁发出的。

“你见过吞么？”温凤面色深沉，想把自己的尴尬掩盖下去。

想了想，明渺才回答：“半死不活的算不算？在救孙叔的时候，在古域里见过。”

“他长什么样子？”温凤继续发问。

“啊这……”

明渺这才惊觉，他竟然记不清吞的本相了！明明……是真的见过的！

“哼哼……记不清了吧？”温凤见明渺思索半天，像是扳回了一城一样，得意地道。

明渺皱起了眉头，迟疑道：“你们是说……我感知到的那个，是复生的吞？！”

“对的！有你学的小子！”温凤叉着小蛮腰，昂首挺胸。

其实她没有感知到异常，都是无慧刚刚跟她说的。

“那为什么不将他制住呢？”

“要出手，也轮不到我们。听奥老的，先看看这些乱入者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啊……”明渺放心了下来。如果那个三老之一的奥老也来了的话，确实也不太惧怕区区一个吞的存在。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么短的时间内，复生的吞是不可能恢复到巅峰实力的。

“对了温姐，小子想请教您，为什么我记不清吞的本相？”明渺故作卑微。

见明渺如此识相，温凤藏起嘴边的笑意，高深的低语道：“吞很独特，对他而言，没有本相一说。他无处不在，宇宙万物，都可以是他的本相！”

温凤更加得意了。

其实这也是孙悟曾经告诉她的。

“这样啊……还有温姐，无慧哥和硕枯，谁比较帅啊？”

“无……你！”

得了便宜，明渺一溜烟就跑掉了，也不管耳边温凤的威胁。

琉璃神界的夜晚，虽有几点灵气聚集的星光，却还是一片黑暗。这有点像地球神界的阴面，给一些需要暗属性灵力的神界居民有机会提升修为。

漫步云端，明渺享受着独处。

一阵清风，带来了一个充满活力的悦耳之声：“现在的你真开朗！”

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

“有事说事，你总有自己的生活吧？不要缠着洒家了，女孩子要矜持懂不懂？”明渺不太想搭理这凭空冒出来的家伙。

黑暗处，一个红衣女子脚踏七彩祥云，漫步走来。和上次不同，此刻的拉奇是一个成年女子的模样。褐色的脸蛋上，一双如火般的眸子痴痴地盯着明渺。

“原来也是龙。”明渺暗自想道。

拉奇的本相，和无慧一样都是宇宙异兽，但模样更像是地球文明中的西方龙。

在人类的历史上，确实由于时空混乱，这两者都曾出现过。只是由于宇宙法则的不同，那些遭遇时空乱流的异空间生物，大都顷刻消亡了。

“你别过来，就在那边。”交代了一句，明渺又继续哼起了小曲。被看得多了，他都快习惯了。

又不会少一块肉，人家想看就看呗！

拉奇眼中闪过失望，苦笑着坐到了云朵上：“你还是记不起我来……”

“别说觅空了，你这样，哪个不害怕？”明渺瞟了一眼拉奇，见对方浮现泪光，又补充道，“妹……姑娘，哥们儿教你一招！女追男隔层纱是没错，但更多时候，臭男人们更喜欢若即若离的感觉。”

“你得吊着别人，这叫拉扯的艺术，懂不？”也许是被水月影响了，明渺见拉奇乖乖听话，也开起了玩笑缓和气氛。

“呵呵呵呵……”拉奇一听，不住地傻笑起来。

说什么觅空、哥们儿、臭男人……

她一个活了多少亿年的至高神，竟然被一个转世者教育了。

“你身边的那个幻彩妖……那个女人，是……”

“是我妻子，我的灵魂伴侣。”明渺轻声回应。

“哦……”

就像是做错事的宠物般，拉奇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此番场景，如果让琉璃神界的神明知道，可能会惊掉下巴。如果他们都有下巴的话……

曾经打遍琉璃神界，挑战了半个地球神界才初尝败绩的奇护法，竟然在一个幼神面前如此乖巧，这可比宇宙坍缩还要颠覆认知！

摆弄着衣角，拉奇的心头泛起苦涩。

还是像从前一样，他提起那个女人，嘴角都会不自觉地带着笑意。

“可为什么……我想起你，总是痛苦和悲伤呢？”拉奇的头埋得更深了。在情绪的剧烈波动下，她勉强维持的本相，又还原到了小女孩的样子。

第27章 拉奇之名 孙悟的执念

不经意地，拉奇回想起了与觅空为数不多的见面。

“小子！你貌似很强啊！我要挑战你！”

“……”

“呜呜呜……你欺负人！哪有专打人脸的！”

“……”

“哈哈哈哈！终于让我等到了！这次我夺取了一点夷灵之力，不再怕你了！看招！”

“……”

“本姑娘又回来啦！这次一定会逼你用出武器！”

“……”

“啊啊啊啊！你给我等着！”

“……”

“本护法看上你了！你跟我走！”

“觅雪在哪，我就在哪。”

“嘿！有破绽！”

……

但在她毅然地进入灵源空间，努力修炼出关时，却听到了觅空殒落的噩耗……

“不会的！他这么强，怎么可能殒落在区区古域世界？！”

“你们放我进去！我要见孙悟！”她还记得，当时地球神界破败的模样，以及沉默的孙悟和葛老。

在地球凡世，她寻找着觅空曾经现世的痕迹，并改名拉奇。

从那之后，她就游离在各个宇宙中，猎杀夷灵，以及夷灵之主。

在灭杀了数次复生的夷灵之主后，她还是败在了震的手上。在最后关头，奇点出现，勉强救回了她。

但她灵魂被震重创，本相也再回不到当初了。琉璃神界，所有的神修者都没有治愈之法，包括至强的奇点。

“觅空和孙悟，超脱一切，即使形神俱灭，也会在某个宇宙重生。”奇点是这么劝诫她的。

于是她开始了无尽的等待，修炼。可挥之不去的心魔，也在此时缠上了她。

无数次的私自出界，她游遍了各大宇宙，却从未感知到那个熟悉的灵魂。

出于无聊，她随着金护法一起捉拿勾结外敌的初鬼。像躲不开的命运一样，她终于重新遇到了那个他。

拉奇，幸运。这是她第二幸运的事。

第一，便是遇见了觅空。

可是，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记住过她……

往事重现，拉奇不自觉地开始落泪。

“我……我其实知道的，你不是他……”

声泪俱下，拉奇压抑了三千年的思念终于倾泻而出。

明渺不知所措。

安慰人什么的，他一点都不在行。

暗香袭来，黑衣如墨般隐匿在黑暗之中。龙水月踟躇片刻，还是温柔地抱住了暗自哭泣的拉奇。

见救星般的龙水月再次出现，明渺也识相地悄悄离开了。

但转头却与奇点撞见。

“你老实说，你能治愈她的伤势的，是吧？”明渺咄咄逼人。

奇点摊了摊手，撇嘴道：“你信不信，我如果治好了她，她还会赴死一样地挑战震和亁这两大夷灵之主。”

明渺略微思考，也深以为然。

“不瞒你说，我还提议过删除她关于觅空的记忆呢！可是……人家不肯。”奇点的长发已经变得煞白，如同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心疼地望着拉奇的背影，“她是少数凭实力飞升到琉璃神界的外神，也凭实力获得了认可。她后来的疯狂，我能理解……”

说着，奇点叹气道：“你们地球神界上次的古域之行，如果不是她闭关不知，一定也独自前往了……”

明渺内心一阵感慨。

如果她喜欢的不是眼里只有觅雪的觅空，可能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吧……

“你说你对众生都一样，夷灵之主呢？”明渺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你觉得……是谁给了夷灵以生灵一样的本能呢？”奇点缓缓道。

明渺被一语惊醒。

夷灵，其实也如生灵一样，会诞生出灵智。只是，比生灵要艰难一些而已。他们，可能在奇点看来，都是一样的。

本质上，生灵的进化，不也是通过杀戮和同化来完成的吗？

“你，真是只是元宇宙的化身吗？”明渺盯着奇点的眼睛问道。

奇点哭笑不得，答：“不然呢？同你一样，我们都是被创造出来的，我也看不透太多事物。就像此刻有防备的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么？”

奇点不像是在撒谎。但明渺顿时就觉得无趣了。

“但……在所有的宇宙中，有两个存在，不是被创造的。”奇点神秘地低语慢慢传入明渺耳中。

“超脱者……因观、轮回殿主！”明渺抢答。

这时，明渺突然被拍了一下。在和奇点微妙的气氛下，被吓了一大跳。

“你听好了！我一定要在这次的大会上打败你！”

说话的是拉奇。她此时只要明渺的胸口，有种小孩信誓旦旦地发起挑战的“庄重”感。

“呃……好的。”明渺下意识地回答。

“哼！”

瞧见拉奇头也不回地离开，明渺才缓过劲来。拍了拍慢慢行来的水月，他忍不住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秘密。”龙水月笑而不答。

……

地球神界，乙玉门的小屋飘出阵阵药香，引得过往的奇珍异兽久久停留。只要能嗅上一口，他们的修为就能有质的飞跃。

深入地底，洞内药池中的孙悟还在沉睡。这些药力超凡的液态灵泉，只需一滴，就能让神明们趋之若鹜。

“我必须在场，你要说什么直说便是。”葛老打开了结界，与因观并行。

因观瞥了一眼葛老，以及那暗中窥视的尤老，轻声开口：“也好，这些尘封的往事，终归是要有些见证者的。如今，可能也只有你们能懂了……”

随即，她轻轻抬手，一缕神秘的灵魂之力便涌入灵泉之中。片刻，便浸染了孙悟的全身。

因观皱了皱眉，喃喃道：“果然还是不行么……”

踏着灵泉，她慢慢走向孙悟。

“孙悟，你肯定不会忘记那影响了你人生全部抉择的小女孩吧……”

因观无悲无喜的讲述着世人不知的另一个旧事版本，也慢慢解开了孙悟和三老多年的困惑。

宇宙，每隔一段不定的岁月，就会滋生出一个另类。

他们由天地精华凝聚所生。不同于其他的灵物，他们天生便通晓世间规则，适合任何一种修炼法门。

但孙悟，便是历史上最强的一个。

当年，吞天神界忌惮他的威能，极力招揽他。在一次清剿异界的行动中，孙悟被一个小女孩感化，转而反抗吞天神界的统治。

他大闹吞天神界，万夫莫敌。在最后与吞的决战时，却被找到了弱点——那个对他而言如同女儿的小女孩。

被胁迫的女孩，始终不改自己反抗权威的初衷。但……孙悟最终还是妥协了，却还是没能救回小女孩。

之后的故事，便和众神所流传的一样了。一怒之下的孙悟，联合轮回殿主、昔日好友奋起反抗，将出尔反尔的吞天神界一举歼灭。重塑了一个相对和平，自由的神界世界。

“在你自愿被封印的时间里，我与轮回殿主得知，吞和那个唯一存在接触了。”因观的语气加重了些，“他创造了这个宇宙的一切，但我与轮回殿主，可不属于他！”

“可他抹杀不掉我们，我们对他，也是一样的。”因观瞥了一眼孙悟紧闭的双眼，茫然地道：“轮回殿主那时以为，你，会是打破这种平衡的机会……”

“所以，我们与他密谈，以轮回殿主的性命为代价，从吞的手上，暗中救下了你的女儿。自这片宇宙诞生之时起，他就想除去我俩，这个条件，他不会拒绝。”

“你的女儿，她没有死。甚至……还阴差阳错地被你找到了。”

这时，孙悟的眉头微微地动了一下。

见有所反应，因观的语速也加快了许多：“所以，当年我们才会帮你；我才会给你到地球凡世历练的提示。”

她笑了笑，像在嘲讽孙悟，又似在嘲讽那唯一神。

“你们应该也奇怪，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两个至强生物。其实……”因观转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葛老，“其实，那也是以轮回殿主为交换，得来的小女孩转世！”

“你们看不见她的过去，是因为她的记忆体，被狡猾的唯一神不知藏到了何处。并且，她在快要被抹杀的前一刻，生出了对这个不公世界的恨意。现在，便是那个跟在亁的身边，自名无天的家伙。”

“施心，还真的就是当年那个无名的小女孩……”葛老长叹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是知道施心的记忆体在何方？”

“这个嘛……琉，璃，神，界！”因观转身离开，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你们得快些，吞，恐怕也快要被魔祖完全复生了。这次他的目标，我猜是众神云集的琉璃神界。”

葛老久久伫立，但还是没等来孙悟的苏醒。

琉璃凡世，在传送门缓缓开启，一些先行告退的神明四散而出。

其中，有一个进入了最后阶段斗法的古神。他是为数不多，主动放弃下一轮的神明。

穿越星海，他很快就离开了宇宙中心的琉璃凡世。在一处刚刚诞生了生命的行星之外，他等了片刻就消失在三维宇宙。

在最高的六维物质世界里，古神散尽肉身，与刚得到的复灵丹合二为一。表象化尽，隐藏在这古神中的真身，竟是魔祖！

“吞主教，属下办到了……”

随着一声低吟，在三维世界，一个庞然大物骤然现身。在顷刻摧毁了整个恒星系之后，怪物慢慢坍缩，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吞，回来了。

寂灭随之而来，只一瞬间，吞便了无踪影，不知去向。

同时，远在第二宇宙，神界的灵源空间突然一阵波动。

神意现世，如朝阳般的白色倩影照亮了整个神界。

“父亲，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