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恍然大悟，原来是家里头有人介绍的，怪不得会提到翠儿。

“这件事，不好办啊，这翠儿姑娘，可是这里的头牌姑娘，等闲人，是不伺候的。”

老头的话，自然是蒙人的。进来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天天接客？

翠儿生的美貌，又懂得服侍人，是这里的摇钱树。接的客人，虽然不多，可也不算少，至少比外头的妓院要多得多了。

“那—-”蒋宁假装着急，跳着脚道：“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老人家，你行行好，我一回家就成亲了，若是连这种事情都不晓得怎么做，我的小媳妇岂不是看轻我？”

“原来小哥要洞房花烛夜了，哈哈，怪不得要上这里来。”

老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怎么，你家的小娘子，你自己还没有受用过吗？小心让外头的人给占了便宜去。”

蒋宁眼眸冷了下来，脸上却带着一丝困窘之色，道：“我那个是童养媳来着。”

“客官要翠儿姑娘，也不是不可以。”老头露出一丝笑，对蒋宁道：“不过，这银子——”

蒋宁假装慌慌张张从身上掏出一小锭碎银子，塞给老头道：“我就这些银子了，不知道够不够？”

那老头掂量其中的分量，嘴角绽放出一抹笑，这个傻小子，有这么多的银子，应该去那个大妓院风流快活去，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

但凡来这里的客人，最多是给铜板，拿得出碎银子不多。

老头眉开眼笑对着蒋宁道：“客官，请上楼。”

蒋宁望着老头指的方向，暗暗皱起眉头，但愿那个二狗子说的是真的，要不然这趟白来，估计他几天几夜都觉得晦气。

闻着这里淫靡的味道，他更想念妻子身上散发的幽香。真不明白，这些男人难道家里就没有妻子吗？野花再香，难道还能香过家花吗？

踏上那破烂的木板梯子，听着那吱呀刺耳的声音，蒋宁的心里涌起了一抹厌恶，这个地方，比外头的乞丐窝也强不了多少。

老头领了他进了一个小房间。蒋宁望着这个小房间，心里头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一床看不出颜色的被子，破烂的纱帐，一张年代久远的木桌，并两张掉漆的交椅，墙角摆着一张简陋的妆台，那妆台上的镜子照不出人的样子，只能照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蒋宁落魄过，在江湖上游荡过，可眼前这副景象，却是头一回见到的。想起他落魄的时候，住的小客栈再简陋，也没有到了这种地步。

蒋宁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来，若是她真的沦落到这种地方，是不是意味着老天爷已经替宁远侯府屈死的人报了仇？

环视一圈，见墙壁上的泥土都露出了，墙角还有蜘蛛网缠绕，蒋宁觉得自己不是来妓院，而是来到了一个贫户家中。

“小哥儿，翠儿来了——”

娇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让蒋宁泛起了鸡皮疙瘩，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大红纱衣，里头穿着一件碧色主腰的女子斜倚在门口。

她的五官极其漂亮，可惜，这些年不见天日的生活，将她保养得宜的容颜已经摧残不成样子。

蜡黄的脸色，青色的眼圈，加上那隐隐浮现的皱纹，当年的美艳，早就不复存在了。

蒋宁浑身血液在这刻都凝成冰块，他想过千百种重逢的场景，可当他真的面对这种重逢，直觉得一股嗜血的杀意从心头涌起。

这个贱人，害死了宁远侯府那么多的人，为什么还能呆在这种腌臜的地方过着迎来送往的生活？

冷着脸，蒋宁缓缓取下斗笠，对着那女子问道：“多年不见，嫂子别来无恙？”

那个被称为嫂子的女子，立即睁大圆眸，死死盯着蒋宁，好像蒋宁是地狱来的罗刹鬼，瞬间就能要了她的性命似的。“是你，怎么是你——”

那个女子倒退几步，她不是没有想过，有一日，会有人为了宁远侯府而来，可她从未想过，来的人居然是当年对她最好的小叔子。

“蒋宁，你听我说——”

话还没有说完，蒋宁一把利刃已经横在她的喉咙上，“闭嘴，我来这里的事情，你若是敢透露一句，我立即让你人头搬家。“

死亡的恐惧，让那个女人停止了呼喊。蒋宁掩上门，对着她冷声吩咐道：“该怎么做，你心底清楚。”

想到和这个女人共处一室，蒋宁都觉得恶心至极了，可有些话，他不说，心底也不痛快。

那个女人听了蒋宁的话，愣了愣，随即扬起一抹苦笑，她揉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开始发出媚人的呻吟声。

这本来就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可今日，她却觉得特别屈辱，在自己的小叔子面前，她最肮脏的一面，就这样暴露出来了。

蒋宁听了一会儿，冷笑道：“怪不得你会偷人，敢情就是这种货色。”在蒋宁听来，她的声音就如肮脏地沟里的老鼠一般刺耳。

那女人听了蒋宁的讽刺，眼泪簌簌而落，她哽咽道：“是你哥哥对不起我的，我才会......”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也能和天底下失宠的正室一样，过得了活寡的日子。

可日日空虚寂寞，终将她的心磨成了一块碎片。蒋二叔的趁虚而入，与其说是机缘巧合，不如说是事情必然发生的过程。

蒋宁握着拳头，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她若是忍受不了活寡的日子，就该提出和离。

理亏的是大哥，不是她，相信老太君也不会忍心看着她如此，可她却做了什么？

先是下药，断绝了姨娘的子嗣，让大哥心灰意冷离开侯府，接着，勾结二叔，残害宁远侯府的上下几百号人。

想着自己的几个庶妹自尽的惨样，想到老太君撞柱的一瞬间，恨意就像藤蔓，在他心底肆意生长。

“贱人，你可知道，琮儿是怎么死的吗？”

咬牙切齿，冲口而出的，却是这一句。

蒋宁愣了愣，最后还是顺着话讲道：“当你和别人风流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害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