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就是这样，要么你狠过别人，要么别人踩上去。没有什么对错，只有强与弱的对比。

就如赵小棠说的，优胜劣汰，是自然的常理。

偌大的府邸，这么多的下人，哪里找来那么多忠心的？不过是寻了几个可靠的人，互相压制，互相制衡罢了。

当然，这个道理，红袖不晓得，黄莺也不晓得。

毕竟，上位者的想法，岂是那些底层的人晓得？

于是，红袖的心底升起了一抹怨恨，凭什么黄莺打了她，不但没有受到重罚，还要自己一并承担过错？

不过，她的怨恨也只能藏在心底，不敢说出来。随着其他的丫鬟离开，红袖不甘不愿地揪着帕子离开了秦云依的屋子。

秦云依揉了揉眉头，见天色逐渐暗下来，心底略略叹了一口气，这一天下来，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自己的脑子里，全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着想着，秦云依就昏昏沉沉地又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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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之间，秦云依隐约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她伸出手，将那个人的手掌拍了下来，然后嘟囔道：“人家好累！”

“小懒猪。”一个男人的低沉声音传进了秦云依的耳朵里，秦云依打了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就瞧见蒋宁坐在床前，目光沉沉的望着自己。

秦云依意识到自己是穿着中衣，不由自主的卷起被子，遮住了身子，然后拨了拨头发道：“你几时来的？我怎么不晓得？”

秦云依有点埋怨自己，怎么睡得跟猪一样，若是真遇到坏人，岂不是遭了殃？

蒋宁的目光里跳动着两簇火焰，见秦云依还是一副戒备的神情，心底有点不舒坦。

伸出手，蒋宁将秦云依揽到了怀里，将她紧紧困在自己的怀里，就在今天，他以为自己差点就失去了她，失去怀里的人儿。

“云依，以后，你不许再冒险了。”比起她来，这世间上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只要眼前的人安康，他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

秦云依的身子略微抖了抖，最后笑着道：“有你在，怎算是冒险。”

蒋宁松开抱着秦云依的手臂，往后退了退，捧起秦云依的脸，仔细看着眼前这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

现在的她，年纪还小，身量也没有长开，五官虽然精致，却少了一丝妩媚风情。

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蒋宁轻声细语道：“云依，我想和你尽快成亲，你答应么？”

成亲，这个字眼，让秦云依的浑身一僵，从洞房花烛夜的期盼，到后来守着空房的落寞，再到被赶出府的绝望，秦云依不由自主抗拒这两个字眼。

低垂眼眸，秦云依道：“蒋家的案子，不是还没有平反么？”

“我的意思是，就以我现在的身份成亲，与宁远侯府无关。”蒋宁低沉的声音，在黑夜里越发深沉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成亲，那自己是谁的妻子？

说是与宁远侯府无关，难道日后他平反了冤案，成了侯爷，自己也与他无关么？

思来想去，秦云依觉得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她不能将自己的终身如此轻率地许出去。

“以你目前的身份成亲，那若是冤案平反，你袭了爵位，我算什么？你的结发妻子，还是说，你外头置的外室？”

只要婚书写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这婚事就有了质疑的地方。到时候，自己算是妻子，还是妾室？

“你自然是我的妻子。”蒋宁急忙答道，“难道你还不晓得我一番心思么？”

“晓得。”秦云依的眼里透着一抹坚决，“可我的身份，却不能让我轻贱自己。别人看我看得越低下，我就要活得越高贵。”

商贾之女的身份，与侯爷的身份，差距有多大，不要别人提醒，秦云依也知道一清二楚。

若是自己傻傻的答应了蒋宁，这个时候嫁给他为妻子，等日后翻出旧案来，别人就会说，你不过是个商贾，配不上侯爷，既然已经跟了侯爷，就做个妾室吧。

到那个时候，她秦云依拿什么与人争辩？要知道，婚书上的名字，并非是身为侯爷的名姓蒋宁，只是一个流浪江湖的人名蒋宁。

她秦云依再愚蠢，也不会在这件事上给人家这么大的把柄。

蒋宁沉默了，他只想光明正大站在她身旁，却忘记了，这件事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兴许，还能给日后正名留下隐患。

可一想到遥遥无期的平反，蒋宁又生出一丝无力的感觉，这样的情形，到底要维持多久。难道自己真要交出那册子来取得筹码么？

“云依，我手里有一本册子。”蒋宁艰难开口道，“周海曾经说过，若是我留着这个册子，兴许日后还有用处，若是献了出去，那用处就大大缩小了。”

如果用一本册子换来了平反，那么，和秦云依的婚事不就更快了一点。

可不知道为什么，蒋宁就是觉得这册子若是留在自己的手里，其中的用处，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册子？什么册子？秦云依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

前世，她在钱府的时候，因为钱亮是知府，也常和那些官家的女眷来往，却不曾听到册子的风声。

不对，她听过，秦云依蓦然睁大了圆眸，那是从醉酒的钱子贤嘴里吐出来，说什么李丞相的册子他找到了，也献上去了，如今就等着升官发财。

秦云依揪紧帕子，这个册子很重要，重要到李丞相都派钱子贤去找。那么，蒋宁有了这个册子，会不会有助力？

“不献。”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蒋宁的心一暖，道：“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秦云依仰头望着青铜仙鹤烛台，“相信自己，蒋宁，你要相信你自己的直觉。”

蒋宁望着秦云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居然如此了解自己，居然知道自己不愿意献出去。

似乎察觉到蒋宁的心思，秦云依回眸，“你若是愿意，一早献出去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说出了蒋宁的全部心思。蒋宁点点头，道：“我的筹码都握在太子的手里，如今，我想握一点自己的筹码也是应当的。”

秦云依笑了，这样的蒋宁，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一个愚忠帝王的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君不见，古往今来，那些忠臣，哪个不是先死？

“嗯。”秦云依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又道：“反正，我们现在就差时机了。”

他们现在要的就是一个时机，秦云依相信耐心等一等，总是会拨云见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