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好歹是我屋子里出来的，只要你服侍好老爷，生下一子半女的，我抬你做个姨娘，也是应当的。日后你的子女想要婚嫁，我也不会亏待你去。”

“却不曾想，你早就和我哥哥合谋，想要一步步侵吞我秦府的产业，你当我是什么？当老爷是什么？你真的以为，我哥哥对你是真心的？他真的会娶你做平妻么？兔死狗烹，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偏偏你聪明一世，却始终不明白这个情理。”

“对，夫人说得对，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可这一时，却断送了我的性命。”秋姨娘的眼皮逐渐沉了，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夫人，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也要还给...你...”

最后一个你字出口，秋姨娘断了气。

她直到临终这刻，才发现，钱氏才是对自己真正好的人，虽然有打压过她，可真正害过她的事情，却不曾做过。

当然，秋姨娘也不会知道，钱氏对她也起了杀心，就因为她肚子里头的那个孩子，还要屡次的暗中算计。

钱氏的眼泪却在这一瞬间涌出了眼眶，秋姨娘是三岁到了她身边，一直服侍着她，感情比钱妍娘还要深厚几分。

可没有想到，这样亲近的婢女，却暗中算计自己几年。

当然，钱氏不是不知晓秋姨娘早就和自己离心，却没有想到，秋姨娘会这样盲目地走向深渊，被心机叵测的大哥哄骗，被那个背主的香嬷嬷利用。

到了最后，还被这两个人联手送上了黄泉路。钱氏恨秋姨娘的歹毒，也恨秋姨娘的忘恩负义，可人死冤仇解，她能跟一个死人去计较么？自然不能。

抹了抹眼泪，钱氏蹒跚地走出秋姨娘的屋子，却在门口遇到了秦朗。秦朗眼神复杂望着钱氏，钱氏哽咽道：“她走了，老爷就让她安心上路吧，不要让她抛尸荒野，做个孤魂野鬼。”

也就在此时，她对秋姨娘全部的仇恨都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怜悯，还有痛惜。

秦朗和秋姨娘也有一段恩爱的日子，可这段恩爱的日子，如今却成了他心里头的刺，拔不掉，还不时刺痛他。

“好。”秦朗低声应了。

就在今日，他突然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妻子良多。若不是当初，他听信了母亲的话，纳了这几个妾室，兴许秦府这些年就不会有这么多风浪。

虽然钱氏从不曾对自己说过，可秦朗的眼睛不瞎，又经过一番生死了悟。此刻的他，深深觉得自己辜负了钱氏――

“秋姨娘死了！”秦云依喃喃道。

虽然知道秋姨娘迟早都要死，可当她真切听到了，却又觉得这一天来得实在太快，快的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就算刚才听到丫鬟对钱氏说秋姨娘快断气了，秦云依心里头还认为，秋姨娘不会死的这么快，最差也要拖上那么几日的功夫。

可前后不过是半个时辰，她就死了。闭了闭眼睛，秦云依道：“还有什么消息？”

“老爷要厚葬，不过，听说不是葬在秦家的墓园，而是另寻了一个风水宝地。”红袖有点拿不定秦云依的心思。

秦云依听到风水宝地的时候，嘴角有了一丝嘲弄，不过是嫌弃秋姨娘红杏出墙，父亲这是变相的休弃她，不过，好歹也给她修了坟茔，强过芳姨娘几倍。“娘怎么样了？”

“夫人有点伤心，不过，精神还好。”红袖见秦云依的神色不是很难看，就想着秦云依或许也惋惜秋姨娘的死，就拍马屁道：“秋姨娘死的真可怜，小姐，你要节哀顺变，千万不要伤心。”说着，还掉下几颗眼泪。

秦云依抽了抽嘴角，这个红袖，到底唱的是哪出？“好了，好了，你要掉眼泪，回自个儿的屋子去。真是晦气。”秦云依甩袖离开，若不是这样做，这个丫鬟等下说不定越哭越有劲了――

书房里，秦朗望着账册，却没有了心思，他合上账册，打发了一个小厮出去，然后小厮转了一圈，带了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进来。

那个男子给秦朗恭恭敬敬行礼，然后对秦朗道：“老爷，你让小的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秦朗挑挑眉，那男子就答道：“秋姨娘和大老爷是约在外头寺庙里头的，做的虽然隐秘，外头还是有了一点风声出来。”

秦朗早就知道，这样的丑事，是怎么样也盖不住，不过，眼下秋姨娘已经死了，这件丑事也算揭过去。

可钱亮呢？想到这里，秦朗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钱亮如今的官位，就是自己花钱捐出来的，可他倒好，花自己的钱，居然还想害自己的性命，若是轻易放过他，他秦朗就不姓秦。

眉峰一皱，计上心来，他对那个管事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就拿了银票给那个管事道：“这件事，只许你成功，不许你失败。”

那个管事掂量着手里的银票道：“老爷，有钱自然能使鬼推磨。”

听到这句话，秦朗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有的是钱，既然斗不过做官的，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平民百姓么？等钱亮丢了官位，看他怎么作践他――

秋姨娘的死，在秦府里掀不起任何波澜，刚开始的丫鬟低声说了几句，后来，就没有人提起，仿佛秋姨娘从未存在过，她的死活，也不是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