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儿不在的时候，红水星球上每年的一周黑夜时间突兀的降临了。

米儿接班的时候发现：白色小圆球的分裂繁殖行为，造成乳白色水面的大规模上涨。

缓坡底部的地下洞穴到没有受什么影响，因为它们的城堡连接的地下水消耗量很大。

但突如其来的水流在山皮底部的洼地平原区形成了一块水洼。

这水洼是经过一个漫长的缓坡过滤掉白色圆球的，不是乳白色的，是清澈干净的水源。

这片水洼更多地吸引了飞禽和一些小兽。

小麦虽然不了解为什么，但对这片水洼的形成欢欣鼓舞。

可是米儿却隐隐的觉得不妥。

梨岛地区已经完全的被半植物半动物的生物占领了。

虽然它们牺牲了大量的根茎，但是完全占领了梨岛，但也仅止于此，水面的突然上涨，还是把这种半植物半动物赶出了生物梨岛的那个小小的地下洞穴所在的部分。

但是地下洞穴里的vy3生物和大汹涌已经被这些红色的恶魔消化掉了。

能看出，这次的意外收获，导致半植物半动物的恶魔正在酝酿着新的迁徙计划。

随后米儿发现，就算是乳白色的小球提升了水平面，生物圈周围的地下城堡布局已经彻底破坏了。

由于水流的这一块洼地平原的大规模渗透，第一点受影响的便是作为繁衍生息的vy3生物的后代的不均匀流动。

再加上生物圈周围的地下城堡有了充足的食物，已经不再把后代放出去了。他们分成几个池子自己繁殖。

三四个最大的城堡，vy3生物的数量已经达到数百之多。

一些地势偏低的城堡，已经得不到红色的圆豆子来繁殖后代了。

于是它们也不再往水里放豆子。

为了能繁殖更多的大汹涌，vy3生物开始在一些高大的红色灌木下搭建帐篷，用植物的茎叶编制起来，做成遮阳的顶棚，让半吨多的成年大汹涌们自己找食物。

没想到，这一片让小麦欢欣鼓舞的水洼，成了一场噩梦。

在一周的黑夜过去之后没多久，新的事故降临了。

红水星球地面平均70度的高温，迅速把水洼蒸发掉一半。

然后，这么星球上，降落了这一次文明开始之后的第一场雨。

这一场雨携带着云层中几百上千年的各种物质倾泻而下。

其中有些酸性物质，超出硫酸的几百倍，雨点所降落之处，几乎是一场生物灭绝行动。

三天的大雨过后，室外的大汹涌们已经腐烂成肥料了。

一些植物还在不断的发芽，但这几个大城堡数量庞大的vy3生物，食物开始成问题。

由于还有飞鸟不断地飞过来，vy3生物们迅速了解：下雨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其他的地方是安全的。于是他们再次派出了各个方向的侦察队伍。

其中包括地下水道的侦查队伍。

侦查队伍有些来到了水边，它们发现，如果直接在水边居住，甚至比在洞穴里居住还要方便。于是开始扎起了给大汹涌们搭建的那种棚子。

这批vy3生物，是第一批走出地下洞穴居住的。

米儿想：小麦接白班的时候，可能只会看到洼地的水再次变清了，灌木已经再次长高了起来，周围的飞禽和小兽又多了起来。大汹涌们也有一部分被赶出来生活。

小麦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生命中有多少我们不曾知道的错过？

米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被派出去的一组一组的侦查员们，是怎么沟通、安排的？

vy3生物的沟通是什么方式？

它们的嘴巴太大了，除了吃东西，不适合发出语言。

这是一个完全安静的星球吗？

飞鸟在叫吗？

“语言是最容易左右决策的。所以你现在还听不到它们的具体语言。只能研究它们的的思维表述。”文海的声音温和，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也就是说高层智慧生物了解低层生物的语言，只是为了引导和控制？”米儿想起了瑞德的谈话，她在暗指文海总是知道自己的想法。

“嗯，可能是善意，可能是恶意，但这是必然的。没有任何一个生物是完全自由的。”文海倒是坦荡。

坦荡是一种资格。

事实上，无论什么态度，什么选择，都是一种资格。

连睡懒觉都需要资格。

“那这梨岛...”米儿指了指已经一片红色灌木覆盖着的梨岛。

“也许是惊喜，也许是惊吓，很快就知道了。这是你的事业，是你的选择。你有这个资格引导他们。也有资格毁灭它们。也有资格顺其自然。”文海好像很乐于看到米儿的纠结：“这就像人类恋爱一样。看起来必然的结果，有很多是一时冲动做出的选择。一个好的管理员跟一个星球的发展，就像一场恋爱。”

“你这个比喻对于我这样在现实中没有恋爱过的人，几乎是对牛弹琴啊。”米儿真心不满的说。

“没恋爱过不等于没有过对恋爱的想象。有时候，想象比实际体验更重要。”文海认真地说。“为什么要有两个管理员？而且进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你想过吗？”

“不是为了培养新人？”米儿说完之后就觉得不妥了。

“当然不是。”文海这次到没计较米儿的不加考虑：“这是一种互补。大局和细节的互补。地球上在没有导航和高速的时候，两个开车去远方的人，会有一个在副驾驶看着地图，告诉把握方向盘的人在哪里拐弯。”

“哈哈哈哈，”米儿大笑起来，“文海，你也了解地球上老电影里这种镜头？那我是看地图的啦？”

“差不多吧。宏观也好微观也罢。你们都在互相影响。这对于选择前进方向是非常有利的。至于这些生物，最大化的让它们自己开发潜在能量，才是最重要的。你永远不可能为它们做抉择。如果用一幅图画展示，你会看到所有的星球，所有的生物，都有各自的一座独木桥。有的独木桥宽一点，有的只是一条钢索。”

米儿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画面。”

“如果这叫做悲伤。那i9j型人类算什么？”文海不是反问，他是认真的在问。

米儿哑然。

过了一会儿，米儿轻轻地问：“它们还在吗？”

“五级管理员才可以切换之前的星球，观察是否有重新启动价值。”文海明显迟疑了一下。

米儿觉得如果自己坚持一下，文海会让自己看一下i9j型人类的现状。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这个勇气。

“现在那叫做i9j地块。那是一个全新的宇宙体系，所有的规则与你所了解的完全不同。希望你以后有机会重新了解它。”文海离开了。

米儿心里有些失落：果然，那些走来走去的类似人类的生物，已经不存在了。

那片生物对于米儿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开始，还有一个有关于一个白班管理员小柔生命的结束。

米儿一直隐隐的有种感觉，i9j型人类对于小柔的影响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推翻一种完全不同的逻辑，建立新的逻辑需要极其强大的心理架构。

米儿开始做子时祭祀。

她今天看到了不断推进的发展，这种像竹管一样的vy3生物将不可阻挡的发展壮大，遍布红水星球。这只是时间问题，只要适当的引导，数据稳定，这已经是必然的事情。

因为所有的事故都是可能的希望。

可是，如果说这一次红水星球的第一场雨为vy3生物带来的种种变故，给米儿带来了什么变化，那应该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再会为这些生物感到悲伤。

这本身，才让米儿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