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久很久之后，吴天真二人也没有走出这个巨大的山洞，只好停下来。

吴天真回头看着那个和自己朋友一模一样的人，狠心的话在嘴边，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问：“你当初究竟是听见了什么，才会义无反顾地过来？这点你总归是记得的吧？”

“……据说，这里可以将人脑海内的所有执念具体化。”

“什么？”

吴天真的脑子已经快要运转不过来了，先是水神师傅和烛龙打哑谜，现在又是“老杨”和自己说这些，到底怎么回事？

——

林砚明白了，这个“吴天真”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假的。

之所以毫无顾虑的将自己的隐私全部说出来，无非是想向自己证明，他是个“人”，而不是一个和宿主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哪怕他拥有非常清晰的自我意识，也没有办法将这个事实忽略。

“水神师傅，像我这样的……算是妖孽吗？”

林砚抬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树，过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话。

“我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这青铜树怎么会长出来人……”

而且还是和进入到这个墓穴的一模一样的人！

“吴天真”没有再说话了，而是一个人默默走到了黑暗的角落里，林砚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继续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用，林砚只能在查清真相和离开此地之间做一个取舍。

如今烛龙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本应继续离开……

“吴天真，所谓的实现一切愿望，你觉得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呢？”

“啊？”

“如果这个‘实现愿望’，是忘记呢？”

如果忘记了那个愿望，是不是就意味着另一种意义的“实现”？

想到这里之后，一股凉意从脚底腾升而起，顷刻之间就席卷了他的身体。

——也就是说，这里的假人，将来会变成真正的“人”？！那真正的吴天真岂不是很危险？

“我要出去了。”

林砚没有再迟疑，直接踏上台阶准备离开。

“吴天真”本来准备跟上来，却被林砚甩过来一道炎火咒。

“这个送你照明，我们分开吧。”

“吴天真”虽然不是真正的人，但他也有人的思考能力，听到这话便知道林砚选择了谁，苦涩地笑了一声。

“那……便多谢水神师傅了。”

顺着旋转的台阶一路向上，林砚原路返回，在烛龙设立结界的地方，却只见到了躺在地上的吴天真。

吴天真头部渗着鲜血，似乎时间并没有多久，但他脸色已经变得很是苍白。

“吴天真！”

林砚大喊一声，冲到他身边摇晃着肩膀，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苏醒。

“林……林砚……”

“刚刚发生什么了？那个怪物呢？”

吴天真愣了一下，虚弱而迷茫的眼中，闪过一丝讥笑。

“他打伤了我……然后……他跑了。”

林砚把吴天真扶起来，在他视线盲区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基本的急救用品，总算是把血止住了。

“你恢复一下，然后好好和我说，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吴天真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勉强咽下去几口，缓了好久之后，才顶着头晕目眩，勉强说出话来了。

没曾想，他这一说，竟然把林砚的疑惑也给解开了。

一小时前。

“我想让我妈活过来。”

老杨语出惊人，让见过许多稀罕事的吴天真都忍不住咋舌。

“你妈妈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不放下？”

“不……我如果放下了，她就真的死了！”老杨的脸上洋溢着诡异而幸福的笑容，说：“不是有种说法说，人真正的死亡就是活在这世上的人真正忘记的那一刻吗？只要我一直不忘记，那我妈就等于从来没有死！”

“你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胡说！”老杨突然敛去所有笑容，几乎恶狠狠地攥住吴天真的衣领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我刚刚见到我妈了！她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对着我笑！”老杨的表情已经扭曲了，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可是就那么一小会，她就跑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她……一定在这里，我一定要找到她！”

老杨如今的精神状态，吴天真已经分辨不出来他说得到底是胡话还是真话了。

“你也许愿好不好？！只要你许愿，一定可以实现的！”

“许愿”二字将吴天真的理智压了下去，他整个人被控制在老杨的气场之下，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要跟着他的话来做。

“如果愿望真的能实现，那我能不能……”

话到一半，他突然打了个冷颤，紧接着无比清醒。

“你疯了吧你！”

吴天真狠狠锤了他一拳，这一下似乎用尽他全身的力气，他也倒在地上。

吴天真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看到老杨的样子之后，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老杨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而他的脸上，竟然脱落下来了一块块的皮肉！

这皮肉红而不见血，约摸一指厚，而皮肉下面，竟然是青绿色的铜！

老杨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意识到吴天真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的时候，他才伸手抹了一下脸。

柔软的皮肉接触到坚硬的青铜骨架，他似乎愣住了，随后他看向吴天真。

冷漠，残忍，恨意，还有一丝丝不甘，这样的眼神几乎让吴天真害怕。

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老杨。

只是披着老杨人外貌的怪物！

“明明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实现愿望，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醒过来呢……”

老杨举起了地上的碎石，朝着吴天真的头狠狠砸了下去。

——

听完了这一切之后，林砚的心中，也就只剩下一个疑问了。

“吴天真，有什么愿望吗？”

“我？”

“对，或者是暂时无法解决的困难？有吗？”

吴天真被这个问题问得眼神恍惚了片刻，随后低下了头。

“有，并且我刚刚真的……被那个怪物的蛊惑之下，差点许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