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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 分类:历史 | 字数:113.9万

第175章 船票

书名: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字数:4457 更新时间:2025-02-03 02:04:18

诚实来说,亨利·巴斯克与教堂的组合着实违和,这也难怪克劳会发出阴阳怪气地嘲讽。

但是亨利没有理会克劳,他走到那早已空无一物的祈祷台前,开始装模作样地画起十字,从额头到腹部,再从左肩到右肩。

克劳从来就不喜欢宗教束缚,根据他的人生经验,信教的永远只有两种人,一是虔诚的穷人,二是狡猾的富人,前者每日虔诚祈祷,只为让精神有一块寄托的地方,好度过这苦难的人生,往往一片被狗啃过的熏肉或是半块烤焦了面包,就能令他们热泪盈眶,感恩上帝。而后者的祈祷,则华丽、盛大许多,他们从嘴里吐出一轮又一轮华美的赞词,只为让上帝继续他那称职的服务——即保持富人的富有地位。克劳看穿了一切,他鄙夷两者,认为富人恶毒,穷人活该。这才使他能毫无愧疚地干着偷盗与蒙骗的勾当,从而得到远高于他乞丐同行的生活品质。

阿尔弗雷德则不一样,至少,他在被拖入鱼龙混杂的航海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他宁愿把至今为止的奇遇、令人羡慕的好运气、以及对寻宝的大好前景(不错,他就是这么想的)归功于神的保佑,并且,在经历过与猛兽盖伊的生死交锋后,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因此,他虔诚得祈祷,如清教徒一般,在心里默念感恩。

二比一,尽管两个人心思各异,但大的格局注定了祈祷将全无阻碍地在静默中延续,在那之后,亨利转过身来,讥笑地看着克劳。

“也许,你在嘲笑别人的时候,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想想为什么就你总是如此不幸!”

“什么?”克劳有些生气地皱起了眉头,他这几天一直心情不佳,夏洛蒂小姐的那一巴掌,至今仍令他的脸颊灼热难耐。现在,他被带来观赏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又遭到莫名其妙的嘲讽,这令他心情更加烦躁。

“从容点,这样子真难看,你还是个船长呢!”亨利·巴斯克笑着说,“瞧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亨利船长又在搞什么把戏,就像他戏耍马龙·波迪尔,或是惹恼科伦大人那样?不,你真的错怪我了。人们总在习惯追名逐利,他们迷失在金钱、权力、美人的海洋中不可自拔,不仅忘记了对神明的敬畏,甚至对待原住民以神明自居。瞧啊,信仰就如同这破旧的教堂,苟延残喘,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亨利摇了摇头,像一个看透了世界的智者,在叹息世人的原罪。

“我理解你的想法,指挥官先生,这个世界的确是这样,越来越不堪,越来越混沌。”阿尔弗雷德认同地说道。

克劳感到一丝惶恐,觉得自己反倒成了三人中的异类,他确信亨利此行是真要给他传教。

“哈哈,放心,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想找个人少的地方,与我的船长们商议要事。”亨利拍了拍克劳僵硬的肩膀,“我不是虚伪的传教士,不会费心改变别人脑中所想,要真要那样做,我依靠的也是这些宝贝。”他说着,得意地拍了拍胸前挂着的两杆手枪。

“言归正传,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们三船帮的内部潜藏着内鬼。”

“什么,又有内鬼?”阿尔弗雷德惊讶地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克劳有些不耐烦,“想想,在和马龙·波迪尔谈判的时候,他说他知道我们在打什么主意,知道我们要引爆他们的船底。”

“但事实上,爆炸的是‘女王号’的船底,这与马龙知道的不一样。”阿尔弗雷德皱着眉头,费力的思考着。

“瞧瞧,这就是英名的亨利·巴斯克船长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你敢相信,仅仅只是在巴德老爷那头肥猪的夸张艉楼沙龙里讲了几句话,远在天边的马龙·波迪尔就知道了?瞧瞧这内鬼是有多么猖獗!是我利用了内鬼,让三船帮的人都以为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敌船,从而成功地骗了马龙·波迪尔。”

也成功地让夏洛蒂小姐恨上了我。克劳在心里补充。

“原来如此……”阿尔恍然大悟,“这正好说明有人把我们的情报泄漏给了沉船湾!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怎么做到的?”

“别急,我心里有数。”亨利鄙夷地望着远处,“但我还不想打草惊蛇,等拽出后面的主谋,我再一网打尽。”

三人又闲逛了一会,并在夜色降临以前回到了海滩。分离前,克劳故意耽误了片刻,他告诉亨利,阿尔并不是一个能保守秘密的人。

亨利笑了,就像奸计得逞的枭雄,亦或是放出诱饵的猎人。

“要对付潜伏在沼泽的癞蛤蟆,你还真得把这缸水弄出点动静!”

1月14日,寻宝之旅重新开始,这一次,亨利等人甩掉了追兵,成为了掌握主动的一方。在这地球已知世界的最南端,唯有他们——或者说,唯有亨利——知道“失落宝藏”的具体所在。在历经内阁扣押、海军追捕、海盗劫道以后,似乎已没有任何障碍阻止他们获得这一巨大的荣耀。当然,他们并不能像之前那样慢慢悠悠地行驶,因为戏耍了马龙,他们必须考虑被海盗追击的可能性,按亨利的观点来看,只要马龙·波迪尔还保有当年一半的激进情绪,那他们的旅途永远都不能平静寂寞。海盗不同于海军,马龙也不是科伦,况且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三船帮做出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侮辱的可是所有沉船湾的海盗。

第175章 船票

仅仅三天时间,“女王号”便修复了船桅,换上了备用的帆布,带领三船帮,快速地穿火地岛的海岸线,深入到海峡内部。这里是一切事件的起源,是故事开始的地方。两百年前,麦哲伦带领五艘帆船来到此地。他们是真的在无意间发现了海峡吗?还是说为了寻找宝藏,而目的明确地航行?

南美洲是埋藏黄金的地方,这是大多数欧洲人的认识。伟大的黄金七城,曾经令无数征服者魂牵梦萦,那是荣耀,也是富贵荣华的保障。但鲜有人知道——或者说,在意——黄金大陆的光鲜陆地下隐藏的血腥的历史。曾几何时,印加人和阿兹特克人统治这里,在雨林和群山间建起了庄严雄伟的金字塔,度过属于他们自己的野蛮、落后、岁月静好的文明。然后西班牙人来了,带来了欧洲工业的傲慢,用炮火和病菌为本地人送上了一份死亡大礼。他们的征服是如此简单,科尔特斯和皮萨罗的征服史,就好似只是一夜间的闹剧,令这块土地不情不愿地变换了主人。

两百年后的今天,那些血腥暴力的传说似乎已随历史长河远去,印第安人最终得以幸存,却不得不接受土地易主的现实,并在漫长的岁月中,被迫学习、同化、融合,但即使如此,新大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难说是上人丁兴旺。西班牙是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如今只剩下些许余辉,被依旧充满热情的殖民者们吟唱、赞扬、不顾一切地传遍整个空旷的大陆。

可以确定的是,失落宝藏一定就隐藏着这海峡的某个角落。巴西——拉普拉塔——圣胡利安——麦哲伦海峡,这是斐迪南·麦哲伦环球航行的前半程路线,当他穿越海峡,来到太平洋的时候,船队仅剩下两艘船了。船难与叛变的确可以解释得通,但若大胆想象,认为是那些完成任务的船只主动脱离了船队,似乎也显得合乎常理。

巴德老爷定了个计划,以期认真仔细地调查“失落宝藏”留下的蛛丝马迹。三枚金币的图案构起了一副藏宝图,但唯有最顶尖的航海家和对两百年沧海桑田了然于心的学者,才有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因为,观察成了船队的当务之急。

在白天,路德等人带领着身手矫捷的水手们爬上淑女号高高的桅杆,对比着地图上的地形,仔细观察海岸线的形状。这并不容易,因为亨利的船队船速很快,对于观察造成了极大的阻碍,巴德老爷不说全无进展,简直就是毫无进展。

到了晚上,观察就更难了,只因星辰并不处在正确的位置,昏暗的天空下是危险的海岸线,岸上则是那些已经说着西班牙语的当地人,仍像他们两百年前的祖先那样点亮火把,在火地岛上部门一点点的并无大用的光芒。

巴德老爷不禁开始急躁起来,并产生出许多怀疑。比如,失落宝藏恐怕藏在南美大陆的西海岸,麦哲伦海峡的出口处。又比如,亨利·巴斯克一定还隐瞒了什么关键的情报,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有条不紊,不骄不躁。

他考虑过去找亨利谈谈,谈寻找宝藏以后的“分配”问题。这样,他就能够旁敲侧击,去得到“寻宝”这一前提的更多的情报。但这并不容易,因为亨利是个超越常理的人,谈利益,能让人在银港畅通无阻,但女王号或许只会送来一张通往孤岛的单程票,就像可怜的林奇那样。

思虑后,巴德老爷仍然决定行动,既然对方是他“亲切”的海盗合伙人,那在遣词造句上多花一些心思,或许还是可以获得一些有用的东西的。就这样,他在风平浪静的午后——对于巴德老爷来说,这是适合悠闲品味红茶的午后——忐忑地登上了女王号的甲板,他运气不错,亨利正好从船长室里走出,并且看上去心情上佳。

“船长大人——我是说指挥官大人!”他迎上去,双手互相摩擦,好擦干手心的汗水。

“嗯?”亨利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巴德老爷咽了口唾液,开始背诵他早已准备好的稿子。

“恕我愚钝,指挥官大人,我们现在是否应该慢下来,应该……仔细调查线索才行,南美洲很大,麦哲伦海峡很长。而‘失落宝藏’或许藏在一个几米宽的山洞里,一不留神,我们就错过了。像现在这样航行……没有细致的观察,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当然,指挥官大人一定胸有成竹,很清楚我们的目的地在哪,请恕我愚钝,无法领悟其中奥妙,指挥官大人,那个……是否可以指点一二?”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亨利的脸色。

亨利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怜惜与同情。

“我说巴德老爷,你不就是想要知道咱们的目的地嘛,瞧你整的这些名堂,我听了都觉得累!”

巴德老爷心里窃喜,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着落了。他赶忙点头哈腰,一边道歉,一边鼓动亨利多说一些。

亨利大笑了起来,以显示自己确实知道更多底细。他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快速翻阅并抽出其中一张,并在巴德老爷的眼前晃了起来。

老爷摒住了呼吸,按捺住急躁的心情,努力辨识纸上的图案,他发现那是一副图画,一副包含了无数不明所以的标记的图画,与他所知道的金币地图极其相似的图画。

“这……这难道是?”他惊愕地望着亨利,后者仍在大笑。

“没错,这是经过勘探和标记以后的地图。是我这些个月仔细绘制而成的,我称其为‘船票’。”

“但是……这,这怎么可能呢?你是凭着金币的地图所画的吗?可那些两百年前的信息,在现在并不具备直观的参考价值……”

“你以为我这些个月是靠着酒劲来画图的吗?”亨利厉声说道,“成熟的知识可以超越时代,地理的研究、植被的变迁以及人文历史的进程,这些信息汇集在一起,成为了改变世界的‘元素’。就是炼金术的每一种成分,都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而将它们集中在一起,我就能得出最终的结论……你不必细问我推演的过程,你只用知道,这幅图无比真实且直观,它就摆在你的面前,即将引领我们去往正确的地方。”

“那真是太好了!”巴德老爷激动地说着,伸手试探地去抓那张图纸,可亨利却发出了警告,并把图纸收了起来。

“我可没同意你碰这宝贝!”他粗声粗气地嚷道,但脸上仍带着笑意,这又令巴德老爷左右为难,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但他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亨利亲切地拍了拍巴德老爷的肩膀,然后在老爷发问以前走上了艉楼甲板,开始了身为船长的日常工作。

巴德老爷知道这是送客的信号,他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因为走神差点弄丢了船桨。他没理会划船海盗的抱怨,而是沉下心里思考着此行的意义。可以肯定的是,亨利坚信自己掌握着目的地的坐标。但他的观点是否可靠呢?难道说巴德老爷孤注一掷,堵上了身家性命的寻宝行动,就只能寄托在一个海盗的妄想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