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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 分类:历史 | 字数:113.9万

第101章 幕后黑手

书名: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字数:4255 更新时间:2025-02-03 02:04:18

克劳诧异地望着鬣狗的匕首,然后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他没有痛觉。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被子弹射穿,只那一团像血一样的红色物体,此刻仍倔强地趴在克劳的皮肤上,烫得他全身颤抖、发麻。

克劳挑起这粘稠的东西,厌恶地扔到了一边。

“怎么露陷的。”他遗憾地问道,并在心里已将生死置于一旁。愿赌服输,哪怕生命也是如此,这是他在这无情世界中学到的可以令人稍微安心的处世之道。

鬣狗吃吃地笑了起来,冲那个会变脸的幽灵使了个眼色。

幽灵点了点头,把身后的披风往身前一甩,在披风遮蔽脸部的刹那再一次变了脸。显出了施法者的本来面目——那是个东方亚洲人的长相,没有了脸谱的加持,那张消瘦的脸上唯有无情二字。

“李炎是我的客人,是菲律宾狮虎堂堂主李进的得力干将。”他解释道,“他是我的影子,是风,是火,是变脸大师,是暗影杀手……然而,你的失败并非缘于强大的对手,克劳。”

亨利拍了拍手,另一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步态扭捏,看起来心有愧疚,克劳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苍老的脸庞。

“卡特!你这个叛徒!”

没错,那人便是自称在银港钓了二十年鱼,又自称为基德船长马首是瞻的老海盗卡特。

“你接连两次伟大的计划,都被身边的蛀虫给破坏了。也许你应该扪心自问,你所认识的伙伴,真的是你看到的样子吗?”亨利嘲讽地说。

卡特冷漠地看了一眼克劳,说道:“这是你自找的,克劳,你坏了规矩。”

“就因为黑券的事吗?”一旁的埃里克气愤地嚷道。

“就?瞧,这便是你们的罪,你们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亨利大声叫道,“黑券是绝对的,这并不仅仅只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而已。大权在握的人们不会希望有人在暗地里行刺,因为那是弱者对强者唯一的逆转之道。因而,这规矩便从上到下,如洗脑式地被传开了。你可以说,卡特是个蠢货,但你对抗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规矩而已。”

克劳愣住了,他从未往更深的方向去思考过黑券的问题,并且他相信,那些坚信此道的人,诸如卡特和夏尼等,也没有想过。

“学着点吧,克劳。”鬣狗不无讽刺地说。“乞丐、小偷、海盗,他们都是被压在人类文明的金字塔最底层的渣滓,可上层的达官贵人却偏偏想用那些并不实在的优良品德去要求他们,哈,这只不过是一盅毒药,只管可灌给别人,而自己还有解毒剂受用。瞧瞧这个老头吧,《海盗法典》的成效并在于此,亨利·摩根与马龙·波迪尔的成效便在于此!”

这下,克劳和卡特都愣住了,怎么,亨利·巴斯克似乎并没有奖励其报信人的意思,相反还给予了一阵无情的嘲讽。他自己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们自然关心亨利的心态,因为就在刚才,克劳心里燃起了生存的希望,并且在那希望之后的,是寻找失落宝藏的更大的希望。

但是还有一人,依旧坚持他的原则。

“我呸,你懂公会什么,你懂波叔什么!”埃里克以为是自己受到了嘲弄,于是抄起了拳头。“变脸”李炎瞬间闪到他的身后,祭出双刀,用刀背猛地顶了埃里克的腰,令他突然乏力,再难有动静。

鬣狗拍了拍手,为埃里克的执拗鼓掌,说:“在这么一个纷乱扯淡的世界,还能见到真正重情重义之人,真是难得。你们可太棒了,说是时代的稀有样品也不为过。不管是愚蠢还是天真,都无法简单形容你们的品质。”

“你到底想说什么,海盗?”克劳恼怒地吼道。

“我喜欢你!”鬣狗大声喊道。“我喜欢、羡慕、渴望你们这群小贼的信条,那就像梦境一般虚无缥缈,却也如梦幻一般美艳动人!”

克劳对鬣狗的感觉,如今只剩下恶心了,海盗船长的恶趣味,令他根本不想同其再做交谈,他转头面向卡特那一边,之前累积下来的恶心瞬间便成为愤怒,并像火山一样喷薄而出。

“无耻之徒,不要脸的叛徒!”

“省点力气吧,克劳,你这样子太难看了。”卡特轻声说道,不知是对克劳,还是对自己。在现在这个烂摊子下,似乎每个人都感到万分的尴尬。

“难看的是你的脸吧,懦夫,骗子!”埃里克啐了一口唾沫。

李炎一脚踢在了埃里克的小腿肚子上。后者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想来这是东方神秘的搏击术,只一下就足以让强壮的成年人备受折磨。

“骗子这个称号,我可担当不起。”卡特冷冷地说道。“要说满口谎话的家伙,我只认识两个,其中之一就是你这条丧家狗,克劳。”

“您过奖了,骗子老爷!”克劳尖刻地讽刺道。“再怎么说,我也只是靠欺骗去混个温饱罢了,只能算是小骗。而您才是真正的骗术大师,你欺骗伙伴,挖坑下料,踩着我们的身体上位,这才是大骗啊!可结果呢?你的主子鬣狗可没有那么稳定的地位,小心站错了队,晚上在被窝里被波迪尔家族的人抹了脖子!”

“还有公会的人!”埃里克痛苦地补充道。

“哈哈哈,这家伙,倒是对形势看得很清!”鬣狗大笑着说道。

李炎捏着弯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等等,我还不想杀他们!”鬣狗制止了李炎。

他走到克劳身前,埋下头来。那坑坑洼洼的黝黑大脸,就像被黑云蒙蔽了的月亮,肮脏的胡子拖到了胸口处,上面的面包屑随着他的动作而不停地往下掉。克劳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恶狠狠地瞪着海盗船长,心想就算是死,也不能辱了气节。

“小子。”鬣狗开口道,强烈的口臭跟着唾液一道脱口而出,喷到了克劳的脸上。“我早就说过,我喜欢、羡慕公会的信条,这是一种不基于利益的、真心实意的奉献。同时,我也对那些个背叛同僚、卖友求荣的家伙深恶痛绝。卡特曾经就是这么个孬种,但我得为他说句公道话,他对你可没说过一句谎言。”

克劳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想在临死之前听这些狗屁不通的废话。但鬣狗似乎对此十分执着,他示意卡特自己来解释。

“好吧,好吧!”卡特不耐烦地嚷道。“克劳,埃里克,你们得知道,我根本不想浪费哪怕一滴口水在你们身上。要不是你执意破坏规矩……我绝不会背叛你们!是你们背叛了我,明白吗?”

“关于这件事,想必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或许我是有错,错在没有意识到黑券这无聊玩意在你心中的价值……但是卡特,有一件事情你可是撒了谎的——你承诺过,要帮我们干掉鬣狗,替波叔报仇!”

鬣狗看着卡特,期待着他的回答,不管这位海盗船长知不知道卡特做出的这个承诺,此时他都无心去追究,反而在享受人与人的争斗所带来的混沌气氛。

“你的记忆有些偏差,聪明的克劳!”卡特不耐烦地说,仿佛在嘲笑克劳自诩聪明,却连最基本的记忆力都没有。“听着,我只承诺过,我会帮你完成复仇,同时,你们要帮助我消灭那胆小的波尔多·巴菲德。仅此而已!前前后后,我没说过一句要去向鬣狗寻仇的话!”

“这两者有区别吗?”克劳诧异地问道,回过头来瞪着鬣狗。“你可别告诉我,炸死波叔的炮弹不是鬣狗亲自发射的,这笔血帐就不用记在他的头上!”

“这笔账的确不该算在亨利·巴斯克的头上!”卡特回答道。

鬣狗哑然失笑,竟然有人为自己辩护,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话说回来,他根本就不在乎究竟是谁干掉了波叔,就算真把其他人的命算在他头上,那他也乐于接受。

“你听着,克劳。”卡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总之,银港遭到炮击的时候,我就在附近,岸边的情况我看得很清楚。”

“那你应该知道,鬣狗他……”

“他轰炸了整个银港,是的,他使你们身临险境,甚至可以说,在场所有逝去的生命,都与他脱不了干系!可是你那波叔不一样,你也看到了才对,他并非死于炮击,而是死于从背后袭来的无耻的剑击”

克劳气坏了,他实在不愿意再去回想当时的景况,更何况,无论怎样捋清这里面的细节,到头来不都要算在亨利·巴斯克头上吗?

“你们的波叔死了,而你们甚至搞不清楚真正的凶手是谁,像你们这帮废物,还好意思大谈特谈波德里克的名号吗?”卡特无情地大声嚷道,令克劳和埃里克顿时感到动容。

“是谁干的。”克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已无法隐藏起自己焦躁的鼻息。

“波尔多·巴菲德。”

“你放屁!”克劳怒吼道,抡起拳头,一拳把卡特打倒在地。

“放松点,小子。”鬣狗冷笑着警告道,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克劳的脑袋。

“你老实说,到底是谁谋害了波叔?”克劳无视枪击的威胁,激动地嚷道。

“谁谋害了你的波叔?哼,你是指下手的人,还是指幕后黑手?”卡特用一只手肘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捂着被打的脸,依然讥讽地说道。

“克劳,你口中亲如一家的公会,却出了不少的个内贼,你竟还能在这儿大言不惭什么兄弟情义?”卡特哑然失笑,“干掉波叔的人,就潜伏在你们公会之中!”

“到底是谁!”埃里克大声问道,浑身颤抖的他,早已克制不住那喷涌而出的怒火。

卡特只是耸了耸肩,表示并不认识那个人。

“你说过,波叔的死,除了直接下手的那个家伙之外,还有幕后黑手,那我问你,你凭什么将这笔血债算在波尔多·巴菲德——你的死敌——的头上?”

“凭什么?就凭我的头脑,你这蠢货。在来到沉船湾后,哪怕你只要稍稍听到一些传闻,便来知道其中隐藏的秘密。”卡特爬起身来,拍了拍满身的灰尘,接着叹了口气。

“说来讽刺。”他说道。“海盗们在海上就跟蠢猪一样迟钝,到了岸上反而变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起来,我就是这么一个海盗。十几年安稳的钓鱼,却并没有平复我心中的波澜,我总是从路过的水手口中去收集各种海上的信息,可笑,原本只想保得自身安宁才耳听八方,像条狗一样对着所有人摇尾巴,以换来足以令自己安心的消息。到头来,安宁没得到,反而收集了纷争的消息。这偌大的加勒比海,哪个海盗在哪里活跃,我都一清二楚。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才了解到,波尔多·巴菲德与波迪尔家族来往密切。”

卡特停顿了一下,似乎也豁出去般,自顾自地走到鬣狗的桌前,从那堆满了垃圾和灰尘的桌子下面抽出一瓶朗姆酒,用牙咬掉瓶塞,就大口灌了起来。那副饥渴的模样,就像一个两周没喝水的落难水手,在见到盛满淡水的木桶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呵。”他痛快地叹息了一声,是赞叹酒的美味,还是感叹自己多年时运不济,这克劳就不得而知了。

“奇妙的是,我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海盗,竟然在众多的小道消息中混得有声有色。我开始出钱,向一些水手买消息,又卖给另一些想要知道的人。海风酒馆为什么有那么多明明好吃懒做,却消息灵通的家伙?那都是我的功劳。后来,当那些在海上兴风作浪的海盗的消息,已经如同每天都吃的粗面包一般无趣至极的时候,我意识到,大海已不能让我满足了。于是我深入城市的角落,与乞丐和罪犯打交道,只为获取更有价值的消息——这并不简单,直到现在,我也没摸清门道,但有一点我绝不会搞错,那就是势力遍布整个银港的公会,存在不少的敌人。其中,最觊觎,最渴望搞垮银港公会的,无疑就是……”

“伦敦公会……该死的。”克劳小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