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另一只手，平摊在他面前，“还来。”

“放开。”少年声音淡淡的。

林欣这才发现把他衣服拽歪了，立刻松了手。

平摊的那只手，手指波动了几下，“松了，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吧。”

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炸弹”抛到了她手里。

他的抽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没有被揉皱的试卷，换成了一叠画纸。

少年从书包里拿出那个大的黑色笔记本，把抽屉里的画纸全部放进夹页里。

慧英中学食堂二楼，林欣和洛洛他们端着盛好菜的餐盘，三个女生坐在一桌，柏安和胡鹏坐在隔着过道的另一桌。

邱虹和洛洛坐在林欣的对面，“你们有没有发现，食堂打饭的阿姨，换成了大叔。”

林欣摇头，“有什么说法？”

“他们说食堂阿姨打饭手要抖。”邱虹试图从盘子里夹起一个丸子。

“那她抖了吗？”林欣实在没什么印象。

“没有。”邱虹对她笑，筷子成功夹起一个丸子，刚想抬手喂到嘴里。

对面突然坐下来一人，手里的餐盘搁在桌子上。

邱虹手一晃，那颗丸子“啪叽”落到桌面，还弹了一下，差点滚进对面那人的餐盘里。

桌上的三个女生眼睛瞪大了。

看那颗丸子尘埃落定，邱虹松了一口气。

林欣：“你这丸子还挺Q弹。”

邱虹：“谁说不是呢。”

谁说不是呢，对面突然出现席少爷。

他等邱虹把丸子清走，才坐下来。

跟他坐这么近吃饭，还是第一次，林欣低头扒了一口饭。

管他旁边坐着的是谁，几乎都不会影响她的食欲。

“洛洛。”少年的声音响起。

“嗯。”洛洛应。

“考哪个大学？”

“A大。”

桌上再无话，人人都在专心干饭。

旁边那桌的胡鹏和柏安吃饭很快，先端着餐盘起身。

原本低头的洛洛，听见响动，抬起头看过去。

视线半路对上同样抬头的席予。

少年静静的看着她，如小谭里的水。

很平静，洛洛却忍不住重新低下头，认真用餐。

席予吃饭不紧不慢，邱虹吃完去搁餐盘，林欣也想去。

她一看旁边的少年，像是感觉不到她的身体语言。

“咳。”轻咳一声，稍作提示。

没反应。

“同学，麻烦你让让。”

他像没听见似的，直到对面的洛洛也放下筷子。

少年也停止用餐。

林欣身后的同学吃完饭，离开了。

旁边的少年收走了洛洛的餐盘。

“我帮你。”

林欣原本准备拿着餐盘从后面的位置绕过去和洛洛一起去放餐盘，现在见席予要替洛洛去，那这样的话，去搁餐盘的就是他和她了。

趁着少年起身之前，她顺势把自己的餐盘也叠在上面。

“有劳了，谢谢。”态度恭敬。

“我们走吧，洛洛。”

“喔。”洛洛应，到席予跟前，向他道谢，“谢谢。”

女孩儿从他身旁经过，他站起来穿过人群，看不出情绪。

教室前方的日历被冬风拂过，又换春风，一页一页，时间的洪流向前。

慧英中学迎来高三年级，百日誓师大会。

“那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邱虹在教室里伸长一只手臂来回划拉。

“我叫白云。”林欣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叫黑土。”邱虹粗声粗气道。

“我宣誓，作为高三一班的一份子，作为小分队的一份子，将在六月交出满意的答卷，绝不给大家丢脸。”

“好的好的，小白欣，给我长脸。”

她俩在教室后面闹成一团。

到柏安的书桌面前，邱虹问：“柏安，演讲稿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

大礼堂里，一条红色横幅拉开高三年级的百日誓师大会。

“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下面有请，优秀学生代表，高三一班柏安同学，上台发言。”

站在台下穿着校服的少年，站的笔挺。

观众席的邱虹推了推中间的洛洛，又伸长手臂捏了捏林欣的手指，小声说：“到柏安了。”

“《中庸》里提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我们……”

台上的少年声音润朗，立于台前，像握了书卷的古人，与围在四周的同学谈论。

如何学，如何思，如何定。

目标明确，知行合一，坚持而笃定。

洛洛隔着人群，看见了少年眼里的温柔和坚定。

“我宣誓……”

“不负青春，不负自己……”

洪亮的宣誓声，齐齐震响了属于年少的时钟。

“同学录，同学录，填一下……”

邱虹在教室里伸长手臂，挥着手里的同学录，像老上海滩的卖报员。

“号外，号外……”

“来。”她走到最后一排，“柏安一张，小白欣一张，胡鹏一张，席予一张。”

不同颜色的纸页落在他们的课桌上，“对了，先说，这是洛洛的，请你们不要留错言哦。”

“我只是助人为乐，还有…….”她往前走了一步，想起什么，转过头来，“你们写完，请自己给她。”

林欣旁边的座位空着，邱虹还托她向席予转达以上内容。

她捏着笔，在粉色的同学录上留言。

“洛洛，大胆的往前走吧。”

只有这一句，她那些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席予回来了，拿起桌子上蓝色的同学录。

视线往她这边扫过来。

“不是我的，放心吧，是洛洛的。”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蓝色的纸页，轻轻放回桌面。

他揭了笔盖，丢进抽屉。

笔在纸张上磨出轻微沙沙的响。

周六，洛洛做完习题，抬起头，揉了揉有点酸涩的脖子。

房间的窗户开着，书桌上的一盆茉莉，被晚风一吹，淡淡清香飘散。

她拿出书包里的那本同学录，一页一页翻阅。

邱虹：你是天上星，人间月，洛洛，以后还要一起恰饭啊……

胡鹏：洛洛同学，祝愿你考上A大……

洛洛唇角轻扬，手指往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