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沈清浔如整日守在白姨娘身边，一直都未曾离开，白姨娘现在出气比进气多了，便是参汤如今也是灌不进去了。

然而，今日是沈如眉的回门，出于无奈，沈清浔也只能去吃那顿该死的回门宴。

登入正堂，此时堂中除了她以外，全都到齐了，秦鸣和自是不用多说，红光满面，连笑里都是一副得意，而沈如眉今日打扮得十分隆重，高发挽髻，红霞也浮于脸上，说不出的风情。

“你大姐今日回门，你难道不知？”沈思源有些来气。

沈清浔没有说话，直直地坐了下去，姨娘的病情他不是不知，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想法，竟然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想到这，她不由眼横向他。

可沈思源哪里能注意到，早早地便满脸笑意与秦鸣和说笑着。

堂内几个你来我往互说着些无聊的话，沈清浔侧过头去，只觉得时间十分难捱。

终于，几人闲聊完，正准备去进膳，霜儿此时跑了过来，还没等说话，她心里一阵大乱，胃中翻滚起来。

顾不得什么礼仪，她冲了过去：“霜儿，怎么了？姨娘她……”

“小姐，快，快走，姨娘醒了，要找你。”霜儿连忙扯着她便要走。

“浔儿，怎么这般无礼？”沈思源怒目而视，今日是秦鸣和第一次以女婿的名义进门，她怎么敢直接冲了出去？这要他怎么看他们沈家？

“父亲，你去看看姨娘吧，姨娘她……她怕是不行了。”沈清浔很清楚白姨娘的状况，连忙跑到堂中，拉住了沈思源。

沈思源一惊，本想着去看，可看到秦鸣和和沈如眉，又止住了步子：“等会吧，等我有空了，便去。”

听罢他说的话，沈清浔气得不由将他手一甩，只恨自己刚才的冲动，笑话，要看早便去看了，现在去有什么用？

她恨恨地望了他一眼，转身便往白姨娘的院子跑去。

院里静悄悄地，来到屋内，只见白姨娘躺在吴婆子怀里，半闭着眼看着周围。

“姨……娘亲，娘亲，你醒了？”沈清浔尽量的让自己保持着微笑：“浔儿来了。”

如果没猜错，这定是回光返照，医书都被她翻烂了，这么多天不曾醒来，忽然如此，八九已是不离十。

“浔儿，”白姨娘用着力撑起自己：“没事，我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是，怎么会有事呢，你瞧你，今日脸色可好多了，就像抹着胭脂般，真漂亮。”沈清浔说着便扶住她。

白姨娘望向窗外：“今日可是晴天？我看着日光正盛。”

“是，姨娘想看？”她望向霜儿：“去，把窗户打开些。”

“不，我要出去看看。”她说着用力转过身子，想要起床。

“穗儿，便在这里吧，等你好些了再去看吧。”吴婆子说着便要把她放下。

沈清浔却是不忍，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她吧，她想看便看。”

说着她将白姨娘搀扶起来，本想着白姨娘会站不稳，没想到她竟放开她的手慢慢地走了几步：“今日倒是大好了，浔儿，你瞧，我竟可以下地走路了。”

沈清浔笑了笑：“好，你好了，我们也放心了。”

白姨娘走到门外，眯眼瞧了瞧天空：“上次出门时还是和你一起去看你外祖母，那时可真自在，什么都不用想。”

“娘亲，那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到时我们再去看外祖母可好？听说，舅舅舅母如今开了个做蜂蜜的铺子，生意可好得不得了，他们可不像过去那么苦了。”

沈清浔故意将这些说出来，为着宽她的心，果然，白姨娘一脸惊喜地抓住她：“可是真的？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

“这不是舅舅他们来信了吗？上次外祖母生辰，他们便在商量着这事，不过几个月便做成了，如今外祖母可是整天享着福呢。”

“好，好，那便好，我也放心了。”白姨娘说着咳了几声，她的眉间有着一丝哀愁：“我是这辈子怕是不能去看了。”

她心里一沉，正准备说话，只听白姨娘继续说道：“你也不用哄我，我自己的身子哪有不知道的，这人啊，总有这么一关。”

“娘……你别说了，我……”沈清浔再也忍不住，抱着她便哭了起来。

“没事，真没事，也算老天开眼，没让我这么浑浑噩噩地离开，能让我跟你说说话，散散步，这便是恩赐了，还哭什么？”

原来姨娘早知自己大限将至了，见着她微笑着看着自己，她勉强露出点笑容点了点头： “娘，只是我舍不得，我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你，叫我如何舍得……”

“什么？你不是天天都守着我吗？也好，以后换我守着你好不好？”白姨娘虽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依旧抱着她，轻轻地说着。

过了会，她才放开她，拉住她的手：“你能晚些跟你外祖母说便晚些说，我怕她会受不住。”

沈清浔点点头，她再看向吴婆子，轻轻朝她笑了笑：“义母，以后浔儿还要你照顾，她若做错什么，能帮便帮她吧，我实在是……”

吴婆子点点头，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像极了摸小孩子般：“放心，有我呢，不会让她吃亏。”

她再转向霜儿，冲着她笑道：“其实我一直当你是我第二个女儿，你知不知道？”

霜儿哭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点着头，涕泗横流。

再望向柳婆子，此时柳婆子深皱着眉头，嘴唇闭得紧紧的，眼睛也丝毫无曾离开。

“柳婆婆，没有我，你可就孤单喽，要是可以，以后便跟着浔儿吧。”

柳婆子没说话，依然是看着她，似乎想把她印在脑海里。

“好了，累了，扶我去床上休息一下吧。”她笑着望了望周围，这才在沈清浔的搀扶下进了屋子，躺下来。

“柳婆婆，我有些饿，有吃的吗？”白姨娘半躺在床上，问道。

“有，有。”柳婆子说着便转身去去拿。

沈清浔连忙叫道：“将那参汤拿些来！”

再一回头，白姨娘已闭上了眼睛。

“娘，娘亲！”她推了推她，只见白姨娘头一歪，毫无生气地跌落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