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迩辛出来，若木这才丢开了手中把玩许久的石子，起身道：“走吧，我送你下山。”

而季帆则是直接冲了进去。

“师父！”

季帆这一声师父引得若木轻轻蹙眉，迫人的目光落到温迩辛带着面巾的脸上。

温迩辛耸了耸肩，避开若木的视线，嘲讽道：“我不过与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若木转身往屋内走，前脚刚碰到门槛，就听到莫笑天说，“送温公子下山要紧。”

虚弱且坚决，应是不想她见了他的狼狈。若木收回脚，微微偏过脑袋，折返至温迩辛身边，擒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出了一笑莫筹。

少年正半跪在莫笑天身旁费力的将自家师父扶到四轮小车上。

“师父，我去找墨柒师叔。”

五师叔下山前与他们说过，清泉峰的墨柒师叔的医术也是不错的。

季帆还没迈出两步就被莫笑天喊住了。“小帆，回来。”

莫笑天清楚地知道——人是若木放进来的。

“咳咳……咳咳，小帆，师父没事。”

“师父？”季帆折了回来，蹲在莫笑天身旁给他顺气。

“回来吧，师父没事，咳咳……一笑莫筹，你现在……咳咳……”

若木行事不会留有纰漏，这一笑莫筹他们暂时是出不去的。

“先与我说说，你四师叔与你说了什么吧。”

若木她……

“四师叔与我讲了一个故事，是有关于南生门和我们紫竹峰的……”

从未有人与他说过这些，也从未听闻凌云山与当年的南生门之变有关。

那场屠杀，他们紫竹峰也是刽子手之一……

莫笑天搭在季帆胳膊上的右手不自知的收紧，“原来……原来若木她……”

他竟忘了若木也是会医的。

“师父？”季帆也察觉到了小臂传来的疼痛，只是今日的师父有些慌乱和……

“师父，四师叔她到底要做什么啊？”连他一个小辈都看得出来师父对四师叔的偏宠。今日那歹人分明——四师叔却是明明晃晃地偏颇于那歹人。

“小帆，咳咳……”

“师父请讲。”

“季帆，你四师叔与你说的那些已经是凌云山的忌闻了，你莫要……莫要……咳咳咳咳……”

若木竟把这些事情告知于小辈。这凌云山又该不安生了吧，总归是，总归是纸包不住火。

“师父莫急，弟子记下来。”禁忌之闻，可四年前的时候，四师叔不是……不在山上吗？四师叔是不在山上的——

“你四师叔是凌云阁这一任的阁主，行凌云阁阁主之责。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都有她自己的考量。”

当年的事，若木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啊。

“凌云阁这一任的阁主？”这一任，不是继承人吗？

莫笑天喃喃而不自知。

“几年前就是了，凌云阁阁主当之无愧。咳咳……”

季帆手忙脚乱地给莫笑天服了药。

若木把温迩辛带出凌云山，“能自己回去吗？”

“为什么？”温迩辛喊住了若木。

“什么为什么？”

“既然小姐你选了你师兄，为何还要护我下凌云山。”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上得了我凌云山？”若不是她跟着护着，别说紫竹峰了，温迩辛连凌云山的都进不去。

“你——”他知道自己在若木跟前卖弄功夫，无异于自取其辱。“为什么？”

为什么助他入紫竹峰又不允他杀了莫笑天？既是不允又何必助他入紫竹峰。

“你计划好的事我能制止？若是不助你，你怕不是要一直惦记着。”若木说着就严肃起来了，“温迩辛，仅此一次，你可记住了。”

她好不容易让它淡出了江湖，便不许他人将它重新拉入这江湖风云之中。

“若木小姐以为世上可有双全之法？”

若木小姐当年的决定便预示她会将入两难的境地。若木小姐呀，你会如何抉择呢？

“双全？”若木轻笑，“我只需一碗水端平即可，何须双全？”

“我曾说过，凌云山，我罩着。懂？”此时的若木同四年前温迩辛看到一般，集霸气、杀气与傲气于一身。

“但愿小姐你能一碗水端平。”凌云山是她自小长大的师门，而另一个只是收受人之托的“累赘”，如何端平……

“剑我就先收着了，严袛想要就让他找我拿。”

“不行，严袛哥跟这件事没关系！”

温迩辛的剑被他师父收走了，这把剑是严袛给他的，可严袛他……他是不知情的呀……

“没关系吗？”

“剑是我偷来的，跟严袛哥没关系。”若木的视线触碰到温迩辛的眼睛时，温迩辛立刻避开了。

温迩辛的声音虽大，可底气不足。当若木看过来的时候，他也是真的心虚。

“他又不是我的人，我能拿他怎么样。”

“他不是，可严叔是你的人呀。”

温迩辛口中的严叔是严?，若木的暗卫。

“巧了，你师父也是我的人。所以……”

若木的话止于此，但温迩辛已是明白她的意思。

“夜深了……”

“我不回去。”温迩辛梗着脖子，双手环胸，一副我不要你管的模样。

“还是要杀我二师兄呀，要不要我送你过去，嗯？”

听到若木提起莫笑天，温迩辛眼里的嫌恶和嘲讽就一下子涌了上来，冷声道：“杀他？我怕脏了我的手。”

莫笑天还不见得能活多久呢，残废半生已是他的结局，何至于杀他。

若木不是不知温迩辛对紫竹峰的怨怼，今日之事虽然未成，却也是了却了温迩辛的一个心结。

“回去吧，记得让严袛找我拿剑。”末了，若木补了一句，“我不会拿他怎样。”

既是从若木口中说出的话，温迩辛便不会不信。

似是知道若木并未计较今日之事，温迩辛也恢复了往日的懒散模样，也不忘他的“医者仁心”。

“知道了知道了，就那什么，你那位大师兄，他的病差不多好全了，日后主意些，少惹他生气 。如若再郁结攻心的话，会折寿。”

若木眸中泛起波澜，道了一声：“好。”

“我回去以后就再也不会来了。”

既已发生，便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凌云山他日后不会踏足。

“随你。”

当时的若木不知道温迩辛所说的“回来”，并不是凌云山。

“温二本不是江湖人，入江湖是为了寻一恩人。”

“那位恩人……是南生门的人？”

“之前是。”若木轻笑，笑中带着些许苦涩，温迩辛未能见到那位恩人，远远的一眼都没有。

“若木，师兄我……咳……咳咳咳……”莫笑天止不住的咳嗽着……

医仙又不是真的神仙，不是所有人都能救。

不知为何，若木就想到了那个白胡子小老头的话。这世间是没有神明的呀……

若木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益气丹。”

益气丹虽是寻常补药，对莫笑天却是大有裨益。

“多谢了。”

“无事，只是夜深了，我要回去了。”

“若木！”莫笑天放在身前的左手蜷起又松开，“师兄不太明白，你为何……”

为何将凌云山的忌闻告知于季帆一个小辈。

“当年的事，有人置身事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人想将其埋葬，也有人想旧事重提一探真相。”

若木是站着的，居高临下的看着莫笑天，问道：“师兄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