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无奈的将碗推至一旁，唤了个侍女重新添了一碗饭。这两人也不知道较什么劲，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都不考虑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子是否能吃得下。

那侍女将碗放到若木跟前时，若木细细打量了面前的这只碗，抬眸看了那侍女一眼——昨日的小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奴婢名唤不念。”若木的问题来的突然，不念先是一惊才开口回答，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木托盘，低着头不敢看若木。

“师兄，我有这么吓人吗？”若木一脸无措的望向江回。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吗？

江回抬手摸了摸若木的脑袋以示安抚，“怎么会。”

虽说是笑着，眸色却是沉的像一潭深水。

风清玄在一旁笑的恣意，“我说，若木你在江湖上的都是恶名，你不清楚吗？”

有光必有影，他视作月光一般的人，不知是多少人的阴影。

若木瞪了风清玄一眼，起身擒住不念，将人按到凳子上，温和的对不念说道：“你不必说话，看着便是。”

风清玄挑了挑眉，将若木的碗拉到自己跟前，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没有找到合适的，将视线移到若木身上。“若木，头上的簪子借我用一下。”

“给你这个。”江回从袖中取出一把银质的小刀递给风清玄。风清玄接过小刀直接插在面前的米饭里，然后取出来，小刀不意外地变黑了。

不念再看到小刀变黑的那一刻脑子轰的一下炸了，然后是一片空白，她茫然的环顾四周，最后聚焦在若木笑容上——这个女人是最难以捉摸的那个。

“很惊讶是吗？明明你什么都没做。”若木笑盈盈的看着她，用最温柔的语气道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你认识云阳吧。”

“他和你的好姐妹安燕才是真的互生爱慕、心中欢喜。”安燕便是昨日那位胆大的侍女。

“所以这次来送死的是你，不是安燕。”

“你胡说，云阳明明是……”不念失声道。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府上，安燕与谁都处得来，比她惹人喜欢是事实。唯有云阳是待她特别的——比待安燕要好。没想到是自己的错觉，云阳看到安燕时眼里都是有光的啊。

……

“不念，云副管怎么会突然找我啊？不会是因为我昨天冒犯了若木姑娘要罚我吧！”

“没事的，若木姑娘虽说是城主的师姐却也是外人，若是真的为此事要罚你也该当着她的面才是。可这会她不是正在用膳吗，再说这都过去两天了肯定不会追究了。”

“那这……”安燕有些为难的看着手中的托盘。

“我替你送过去吧。”

“不念你真好，那我先去找云副管了。”

……

“这碗饭是谁让你端过来的？这毒是谁下的？安燕她不知情还是云阳他不知情？”若木嗤笑，“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什么？不过一个外人罢了。”

是啊，她真好，赶着上前去做替罪羊，当真是可笑又可悲。

见不念神色空洞，若木微微蹙眉，这是被刺激太狠了？她还没问话呢。扭头看向江回。江回无奈的笑了笑，终于记起他这个师兄了，他以为小魔女不需要他呢。“你把你知道如实道来，我保你无恙。”

“江公子当真会保我？”不念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回。若木和风清玄两人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在场的三人能保她无恙的也唯有江回了。

江回十分不喜不念的目光，不耐的回道：“你最好快些做决定，你要知道我还有其他办法让你开口，到那时我就不能保你无恙了。”

不念听出来江回的不耐烦，她忘了清冷谪仙也有逆鳞——他的嫡亲师妹，而此番她是那个动了他逆鳞的人。刚才保她无恙的话，不过是因为若木不想取她性命罢了。她错了，在场要杀她还是要保她都要看若木的态度，她是生是死是由若木来决定的。不念将视线转向若木。

“决定好了吗？”若木的笑容让不念觉得背脊发寒，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跟若木提出了要求：“我说，但是我有个要求。”

“将死之人也配提要求？”风清玄在一旁冷冷的开口。

不念慌了神，急切道：“九江公子不是说会保不念无恙的吗？”

不待江回开口，风清玄便打破了她所有的期望：“江回？江回自身都难保了，你还指望他——”保你不成？

“你闭嘴。”若木急忙喝止，风清玄发什么疯？

不念不懂风清玄所言为何意，急切的将视线转向江回，想在江回这里得到答案，但她在江回脸上看到和自己同样的不解。她绝望了——风清玄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如若不然，若木又怎会制止风清玄。

风清玄轻哼一声，不顾江回探究的眼神，默默背过身去。

若木不敢看江回，继续跟不念交谈，“你且说说你的要求。”

“我要云阳和安燕死。”不念面目狰狞，全然没有初见时的小家碧玉。

“这算是你的遗愿了？”

不念知道江湖上得罪过若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一年前的白虎门更是因她满门被灭，云阳说她身后是天下阁。

那可是天下阁啊，神秘且强大的天下阁，在江湖上屹立了几百年之久的天下阁。她这次逃不过一死，陷害她的人却活的好好的，凭什么？不念咬牙道：“是。”

“不念，就算是遗愿也未必有人会为你达成。”若木从来都不是好人啊，“所以就这样死了你甘心吗？”

甘心吗？她怎能甘心，不念抬头看对上若木的视线，“我需要做什么？”

若木眼睛微眯，是个玲珑的人，明知道她这是在利用她，还是撞了进来，只因这里有活命的机会。“随你怎么做。日落之前，你和云阳定是要死一个的。”

不念看着眼前的人，一袭如水蓝衣不染纤尘，微笑的说着杀人的话。她不食人间烟火却又游戏人间，是天上的仙子却又拿着阎王的命薄。但她想活下来，就需要从这个人手底下谋得生的机会。

“来，先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若木说的话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样而不是在审讯，只是浑身散发的压迫感不容忽视。

待不念讲述完，若木拍拍不念的肩膀，“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像是深渊之中恶魔的呼唤。

做自己想做的事，杀了云阳？不，她只是想活着而已。不念眼底闪过一丝狠绝，她要活着所以云阳他必须死。云阳，你不该负我……

*

若木：你发什么疯？

风清玄：我这是在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