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射入房间时，一袭红衣的人已在窗前立了许久。“昨晚没有收获呢。”

看来这洛城他得多待几日了。麻烦，这里有他不想见到的人。

风清玄的母亲墨意娴是宋乾的师姐。他们那一辈人位列天下阁天下榜的女侠有两位，一位是云瑶宫宫主林心瑜，另一位便是浔阳墨家墨意娴。墨意娴幼时便离开墨家拜师学艺，后来也极少回墨家。便是如此提及墨家的女儿江湖也只知墨家嫡女墨意娴。

至于墨婉婉，被提及也只是会被问一句是何人也？可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害死了一代女侠墨意娴，巾帼不让须眉的墨意娴。虽说此事与洛擎煊毫无瓜葛，但毕竟两人之间隔着血仇。

十四年前，风清玄用风云剑手刃了墨婉婉，为母亲报了仇。那时他孤身一人深入这洛城险些将性命丢在这里，救他的人是鱼羡，天下阁的鱼羡。

“为何救我？”

“你长得好看。”

鱼羡漫不经心的回答都让风清玄以为他有断袖之癖了。

“你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存在。美好的事物啊，让人看了想要摧残，但是它们何其无辜。”

咬牙切齿的声音并着这满天雨幕，阴森的紧儿呀。

“我不无辜。”风清玄暗道，这人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我知。”鱼羡当然知道风清玄不无辜，可在他第一眼见风清玄时，便被他那双魅惑的凤眸所吸引。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无论多狼狈那双眼睛依旧引人瞩目。

“我是个杀手，身在黑夜，眼睛所及之处无一是光明。在夜色里，你的眼睛是我第一眼看到的存在。”

“是吗？”风清玄知自己不属于光明，同样不属于黑夜。

“是啊，身在黑夜总是会向往光的存在。你这袭红衣刚好是夜里最灼热的存在。”

“你是喜欢我的红衣还是喜欢我的眼睛？”倒不是风清玄被鱼羡弄蒙了，只是他觉得这人有……有些矛盾，不过若是这人喜欢他的红衣的话，他可以送他一身；但是眼睛，不行。

“因为你的眼睛我选择救你。”鱼羡侧头问风清玄：“你觉得我是喜欢你的眼睛还是你的红衣？”

“我知你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杀手哪有什么慈悲心善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喜欢他这身红衣还是喜欢他的眼睛有区别吗？

“杀手也是有心的，不是吗？”鱼羡一直相信杀手也是有心的，也可以慈悲、可以心善。

“杀手也是可以有心的。”风清玄喃喃自语。“那个人也是杀手？”

“不，他曾经是个侠客。”手握屠刀的人为什么不能慈悲为怀？我的刀名为慈悲，以慈悲之刃屠尽世间之罪恶的玉狸。而今红衣猎猎不复，手中再无慈悲，那双眸子也不再如往昔一般明亮。

如果当初没有相遇，就不会今日的遗憾了。他与那个人，不如不遇。

“侠客。他也着红衣？”

“红衣似火，可燃黑夜。”和世间罪恶。所以他甘愿黑夜，为那人的红衣做陪。飞蛾扑火，也要向往那处灼热和光亮。

“想什么呢？”鱼羡轻笑一声。似乎是知道风清玄在想什么，开口解释的道：“那人还在世的。只是发生了一些事后，他就再也不穿红衣了。”

“那人和我很是相像？”

“像你这般绝艳的这江湖上又有几人？”不是鱼羡说笑，十四岁的风清玄已是绝色，江湖上真找不出比他还美的男子，女子也找不出几人。

“庄主。”

“何事？”

“若木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呵，这会儿倒不怕她师兄了。”风清玄嗤笑一声，“不去。”

“不是说不来吗？”若木弹指将手中的棋子射向翻窗而入的人。一袭红衣的风清玄伸手接住迎面而来的棋子，在若木面前站定。

“谁说的，风四？”未待若木回答风清玄便笃定道：“你派人监视我。”却也没有生气，将手掌摊开伸到若木眼前。

“不是我的人。”若木伸手拿回躺在风清玄掌心中的那枚黑色棋子。“是洛城府的暗卫。”

风清玄只觉得若木刚才触碰到的地方有些微微发烫，好一会才收回手。“是你师兄。”

若木垂眸不语，昨夜的事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这微雨园没有江回的同意风清玄他住不进来，派人盯着他也无可厚非。不过被人盯着的感觉怎么说都不会好受，风清玄如此坦然，必定是知情的。他们之间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我不愿这洛城之中就无人能奈我何。你师兄也不行。”

“那鱼羡呢？”江回和洛云池不知风清玄留在洛城的缘由，但若木知道风清玄是为了鱼羡，那个身在黑夜向往光明的鱼羡。

“若不是为了他，你怕是永远都不会踏足这洛城吧。”

“说的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似的。”风清玄目光灼灼，藏了这些年的深情好似在这一刻爆发了，又含着半分愠怒，“我心里装着谁你不清楚？”

他心里装着谁？他心里装着的那个人心里没有他啊！那份深情早在四年前就应该被埋葬了。一个多情之人难有的深情偏偏给了一个无情之人。

面对风清玄灼热的目光，若木还是接住了，眼底是化不开的歉疚和无奈，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冷的似初冬的雪。“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风清玄读得懂若木眼中的歉意和倔强。可正是如此风清玄才觉得胸闷气短，倔强如她、决绝如她，若非她所喜在她那里便无半分转圜的余地。有一人除外，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那他呢？”风清玄胸中有一口气出不来，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怒气。“你可有想过跟他说清楚？”

若木垂眸不看风清玄，风清玄的问题她也有想过，只是……

不会清楚的，不会……

现在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样僵着，她和那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哦，不会这样一直僵着的，他们还有当初那个约定。可……

“我们之间，至死方休。”

*

解释一下，就是若木以为风清玄留在洛城是为了见一见鱼羡，但这只是若木以为的，其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