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

扑在人脸上，像刀刮似的。

剐得人每一寸皮肤生疼。

谢清寒攥着手机，一遍遍拨打着深冬的号码。

被冻得青红的手指，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苦似的，反复输入着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一遍，两遍，三遍...

深冬都没有接。

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的手，却还在机械地重复拨号的动作。

混着电流声的忙线音，嘟嘟嘟响着。

像是迫近的鸣笛，又像是濒临死亡的起搏音。

明明每一个音节的间隔，都是同样的。

没有多少时间可耗的谢清寒，却在愈趋绝望的等待中，

觉得什么节奏都没有的忙线音，是那么急迫，焦灼，且刺耳...

电话终究是没有拨通。

他还没来得及在彻底失去自由前，再听一听深冬的声音，藏身的暗道巷口，便已经有人找过来了。

“谢清寒！我威廉斯家族供养你，让你以继承人副手的身份，靠着我威廉斯家族的人脉和资源，收获名利与地位！”

“可你竟然忘恩负义，出卖收留你的威廉斯家族。

让威廉斯家族几十年的积累，全部毁于一旦，真是狼心狗肺！”

找来的男人，不是警察。

而是在押解途中，趁看守人员不注意，从病房里逃出来的威廉斯家族的养子。

这个养子和霍司寒不一样。

没有继承威廉斯家族权利，从小被当成专业的打手培养。

成年后，负责每一次走私货物的运送。

养子对威廉斯家族的感情很深厚。

得知威廉斯家族的走私生意曝光后，他立即联系了自己以前收买过的一个经济办小职员。

从职员嘴里，知晓了威廉斯家族所有的不法证据，都是谢清寒上交的消息。

不甘心就这么进监狱蹲一辈子的他，绕开看守逃跑时，偶然在路上看到了同样离开医院的谢清寒。

于是...

愤恨于谢清寒的出卖，想要报复的养子，跟着谢清寒跑到了这个偏僻的巷口。

他要为倒塌的威廉斯家族复仇。

要让谢清寒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付出其应有的代价！

文弱瘦削的谢清寒，自然不可能从专业打手的手里逃脱。

在养子半点不留力的攻击下，很快倒地不起。

厚重的雪，埋葬了谢清寒的身形。

他蜷在地上。

鼻尖的呼吸急促又微弱。

像是濒死的兔。

胸膛剧烈起伏着，急促又绝望地做着无谓的挣扎。

“深冬...深冬...接电话啊，求你了，求你...”

痛得完全脱力的谢清寒，嘴里不断喃喃着让深冬接电话的字眼。

盈满泪水的，湿红的眼，死死盯着不远处，始终停留在拨号界面上的手机。

嘟—

短促的接听键和先前的忙线音不尽相同。

听到变化的谢清寒，眼中闪过一促短暂的欣喜。

可没等他开口说话，决心要他付出代价的养子，就已经从兜里掏出自己逃跑时，顺走的医用剪刀。

致命的一击，贯穿喉管。

好不容易等到深冬接电话的谢清寒，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声欠她的对不起，就在凌冽的寒风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谢清寒虐心值＋10，解锁结局，覆雪长眠。”

国内。

阮氏办公室。

举着电话，却什么也没听见的深冬，在听到系统汇报之后，很快就猜到谢清寒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皱着眉。

深黑色的瞳孔，闪过一刹意外的不满。

随即拨通管家的电话，质问谢清寒的死，否与他有关。

管家似乎早就料到深冬会给自己打电话，接电话的动作非常迅速。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隐隐带着不满，他无所谓地继续烹饪着自己最后的晚餐。

语气和蔼地笑着道，“有关与否，那得看怎么说了...”

含混模棱的话，叫本就没什么耐心的深冬，怒意更甚一筹。

她陡然冷了语气。

说话时，也不再使用所谓的敬称。

而是像是命令自己的下属似的。

态度坚决而强硬。

“怎么详细怎么说。要我叫你怎么完整地叙述一件事的前因后果吗？”

冷厉又讽刺地反问，不给管家任何模糊事实的余地。

被如此质问的管家，倒也没有生气。

有条不紊地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毒蘑菇倒进汤锅里。

一边熬汤，一边将自己做的所有事，娓娓道来。

“之前您打电话找我，告诉我威廉斯家族一倒，霍少爷必定会受其牵连。

你不想霍少爷随着威廉斯家族的倒塌入狱，我也不希霍家的最后一个孩子，就这么失去后半辈子的大好前程。

于是，在把霍少爷从威廉斯家族走私案中摘出来这件事上，我们不谋而合。”

“按照您的意思，我把霍少爷参与过的走私生意，全部推到了谢清寒身上。

使得霍少爷干净顺利地从威廉斯家族脱身，同时也让谢清寒以走私案重犯的身份，被警方抓获。”

“事情做到这儿，我们两个的立场，都是一致的。

所以按照阮大小姐您的意思办事，我没什么意见。”

“不过...”

管家忽然笑了起来。

像是在看穿某个拙劣的小把戏后，发出的纯粹地低笑。

“在谢清寒被警方抓获之后，我们的立场就不一样了。”

话音落下，管家和蔼地声音一瞬年变得低沉。

那双长年都笑得亲和的眼，也在这个刹那变得锋利。

“我要给霍少爷一个毫无后顾之忧的未来，而你，却只想利用自己把他从威廉斯家族走私案里摘出来这件事，要挟他，逼迫他。”

“所以，为了让他不受阮大小姐你的钳制，我也只能想办法，让霍少爷的替罪羊，也就是撒谎成性的谢清寒，永远的闭嘴。”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才不会为自己辩解。

死无对证，霍少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管家的决绝，叫自认心狠手辣的深冬，都觉得有所不及。

她想了想。

觉得管家要是真的为了不留后患的话，解决的人，应该不止谢清寒一个。

于是，她试探着套话道，

“要想霍司寒这辈子都与威廉斯家族再无瓜葛，只是解决替罪羊谢清寒可不够。

威廉斯家族里，可不止谢清寒一个人知道霍司寒曾参与过走私生意的事。”

几乎是在瞬间便察觉到深冬在套话的管家，搅着锅里的毒蘑菇汤，放声大笑起来。

他赞叹深冬缜密的心思。

到现在还不忘用这种反向问话的方式，试探自己是否真的把一切可能指证霍司寒的人和事给彻底地清扫干净。

“阮大小姐，不用试我了。警察到威廉斯家族的施夏尔庄园，抓捕威廉斯家族的核心成员时，

我制造了一场没什么杀伤力，但场面绝对壮观的骚乱。”

“你也知道国外警察和国内警察的区别。

对于国外警察而言，在抓捕过程中，一旦发生骚乱，他们就会无差别开枪射击。”

“施夏尔庄园里，所有知道霍司寒参与过走私生意的核心成员，全部当场丧命，没有一个活口。”

言罢，希冀威廉斯家族，留有核心成员活口的深冬，难言失望啧了一声。

她也不再继续和管家玩什么套话的诡计。

平静地叹了一口气后，仅仅秉持着单纯的好奇，询问谢清寒的死，是他亲自动手的，还是他假手于人的。

“假手于人。”

管家没有隐瞒。

端着雕花精美的银盘，一边品尝鲜香的毒蘑菇汤，一边把自己借用威廉斯家族打手，除掉谢清寒的过程，详细地说了出来。

“那个打手，是威廉斯家族的外支成员，从战场上捡来的孤儿。

他虽然被威廉斯家族当成免费的劳动力培养，但对威廉斯家族的感情十分深厚。”

“我查到他和经济办理的一个小职员，关系密切。

于是利用小职员的前途和未来要挟职员，要他在养子询问威廉斯家族生意曝光的原因时，指认谢清寒是出卖威廉斯家族的卧底。”

“在押解过程中，途径医院的养子，在我刻意制造的巧合下，于逃跑过程中偶遇了谢清寒。”

“至此，与整件走私案相关的，可以指认霍少爷的人，就全部清扫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