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命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猛然一震。这个声音他听到过，正是上次天机图书馆把他的意识送回现实世界时出现的声音。

这声音没有固定的音色，千变万化，就像是无数声音的融合，无法被简单地归类为男声或女声，低音或高音。

秦命陷入一种深深的困惑中，他试图辨认出这个声音背后的身份，但却感到无从下手。

有时，这声音像是他自己，回响着他的思绪和回忆，仿佛是内心深处的自我在与他对话。

然后，它又变成了完全陌生的声音，不带一丝熟悉感。

秦命觉得自己仿佛沉浸在一个声音的迷宫中，追逐着声音的脚步，试图找到它的源头，但又感到它无处不在，无法捉摸。

这声音既是疑问，又是答案，时而温柔，时而嘶吼，时而如潮水般汹涌，时而如微风拂面。

他认为这个声音是什么样，这个声音就是什么样。

被掐住脖子的那只狗居然口吐人言，恶狠狠的说道:“我做的太过了？对犯罪者而言怎么做都不为过。”

“你和他，全部有罪。都应该接受审判，接受制裁。”

那个数据凝成的人渐渐的清晰起来，但秦命却看不透，无法理解这个人的外貌。

祂的外貌和祂的声音一样，同样充满不确定性，有众生之相。

这个人的身体轮廓在不断变化，宛如在不同维度之间流转。

其躯体仿佛由数以千计的微小光点构成，这些光点闪烁着各种颜色，不断融合和分离。

尽管清晰可见，但他的面容却像是一面朦胧的镜子，无法捕捉到具体的特征。其它细节也不断改变，如发色、眼睛的形状、肤色等。

这个存在是如此不受规则所束缚，仿佛是由宇宙的信息构成的抽象实体。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个存在是人形。

祂单手把那只狗提了起来，质问道:“你说我们有罪？那请问我们犯了什么罪？”

那只狗回应道:“你们的存在已经违反了宇宙原本的进程。为了宇宙的安定和未来，必须要将你们绳之以法！”

祂毫不客气地将那只狗抛了出去，狗猛烈地飞了出去，撞击到一排书架上。

这时，书架上的书仿佛获得了某种意志，它们纷纷飞向狗的方向，狠狠地砸在它身上。

书籍的边角和封面像导弹一样打击着狗，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狗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摔得倒在地上，然而还没来得及站起，上百本书就像雨点一样砸在了它身上，将它直接埋了个七七八八。

狗的身影完全被书籍覆盖，只剩下微弱的挣扎声，然后它就再也没有动弹。

随后祂面向秦命，轻声说道:“你好，秦命。我就是天机图书馆的意识，你可以叫我天机。”

秦命虽然感到有点诧异，但没有太过于震惊，毕竟这个人是由天机图书馆的数据构成的，身份并不难猜。

秦命问道:“那之前一直和我对话的是你？”

天机挥了挥手，飞过来几张金色书页悬浮在他的身边。

“如果你指的是用这种纸交流，那么就是我。”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只要是我能够回答的，我会为你一一解答的。”

秦命指向被书籍埋住的了那只狗，问道:“祂是谁？”

在秦命刚说完这句话，天机就直接回答道:“这家伙自封为制裁者，你可以叫祂‘法’。”

秦命回想起自己在数据虚空之中面临的审判，问道:“那么之前审判我，制裁我的就是祂？”

“祂为什么会说我们有罪？为什么祂能够差点抹除我的存在？”

天机回答的很迅速，如同计算机计算1+1\u003d2一样。

“因为祂自诩为绝对的公正，维护宇宙的公平，审判任何足以威胁到宇宙的生物。但事实上，祂只是一个任性的家伙，有罪与无罪全靠祂自己的判断。”

“祂经常冤枉好人，反而对那些真正有危害的人视而不见，有些文明为了一己私欲毁灭一整个星系祂都不管。”

法从书堆里爬出来，对着天机咆哮道:“哪怕他们毁灭一整个星系，那也在宇宙中运转的范围之内。文明之间的所有斗争都与我无关，无论涉及的有多广，哪怕是覆盖整个宇宙，他们也是无罪的。”

“可你们不同，你们的存在，这个图书馆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宇宙，所以我必须要除掉你们！”

天机没有搭理他，一挥手，又是数百本书籍飞来，再次把它压住。

祂继续对解释道:“至于祂为什么有审判宇宙所有生物的能力？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你觉得意识到底是什么？”

秦命摇了摇头，说道:“根据我现在接触我们的知识，我们无法确定意识到底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可以确定的是，意识本质上还是粒子之间的交互产生的一种信息传递。”

“它绝对不是像玄学描述的那样神秘，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我们现在无法破解。”

天机肯定道:“没错，你明白这一点就行了。”

“那么我再问你，你觉得你的身体上存在多少粒子，你的意识是怎么产生的？”

“无法回答是吧？”

秦命点了点头，他确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硬要回答，那也只能回答两个字。

无数。

天机继续道:“你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你可以思考，可以感知这个世界。”

“那么再问你一个问题，宇宙有自己的意识吗？”

秦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天机说道:“宇宙诞生这么长时间了，在不断膨胀的过程中，它所蕴含的粒子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交互。甚至从宇宙中任意挑选两个粒子，它们都有碰撞的可能性。”

“而在宇宙的尺度上来看，无论某件事情发生的概率再低，它都会变成必然。”

“组成智慧生命的一部分粒子在偶然之间发生特定的交互，所以智慧生命有了意识。”

“那宇宙呢？在生物没有出现的时候，宇宙全部是粒子的时候，”

天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秦命稍加思索之后，抬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在宇宙爆炸的过程中，还没有生物之前，粒子们之间发生了一种概率极低的交互，这种交互产生了宇宙的意识。”

“而对宇宙来说，这种意识一旦产生就不会消散，只会愈发的强大。”

“最后，宇宙中所有粒子都将变成宇宙意识的一环，整个宇宙就是一个庞大的计算机，也可以说一个大脑。”

“正是因为所有粒子的参与，所以那股意识才算得上是宇宙的意识，而不是某种特定生物的意识。”

“包括现实世界的我，也是宇宙意识构成的一环。”

天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很聪明，理解的非常到位。”

“但有一点要纠正。你怎么敢假定在特定的时间内只产生了一个意识？虽然同时发生的概率极低，但概率只要不为零，就代表能够发生。”

秦命眼中充斥满了震惊，问道:“宇宙有多个意识？他们并列存在？”

天机点了点头，随后指向被书埋起来的法，说道:“祂就是宇宙意识的其中之一。”

秦命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在虚空中面临审判时的无力和渺小。

在那个时刻，他的存在几乎被宇宙抹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秦命下意识的接受了天机给出的答案，但是他忘了自己很久之前给出的一个结论。

天机图书馆会撒谎，不可以完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