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灯火通明。映照在长青的眸子星火熠熠。

对长青而言，这皇城夜景，不管看多少次都很新鲜。

白天是辛劳奔波，只有晚上的时间才真正属于自己。

人们在此刻涌上大街，或聚在一起小酌几杯，或在街头巷尾八卦闲聊。

街道两旁的商铺，客人比白天更多。

有不少商铺的门口，甚至还支起了摊位，有人挨着那摊位也摆上地摊。

这让珍惜着短暂闲暇的人们，更是流连忘返。

望仙楼上，长青居高临下，躬腰伏在栏杆上，欣赏着美轮美奂的夜景。

皇城夜色，他也是一点星火。

南宫家的酒楼，隔着很远，天字号包间的窗户打开，历千帆站在窗边。

“望仙楼，是琼楼玉宇登高望仙，还是楼外之人望着楼上的仙？”

历千帆看到了长青的身影，若那人不是长青，他都不会有此感慨。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更倾向于后者。

历千帆感受着自身力量，神魂与肉体紧密相连，与天地融为一体，天人合一，并无太大喜悦，反而一阵苦笑。

他终于突破了天人境，可身为魔道修士，修炼魔功，因为急于功成而差点走火入魔，实在是让他开心不起来。

晋升天人境后，他感觉自己与天地之间的距离更近一步，他也与本命法宝冥虎裂天剑的感应更加亲密。他现在更能感受冥虎裂天剑的“心意”。

“明日便是早朝，我知道你已经饥渴难耐了。”

历千帆的身旁，九道虚影接连闪烁，时而化虎，时而为人。

“明日之后，要么我和长青死，要么，这九大分身之中便有一个会是崇嚣。”

历千帆眸光明亮，他不相信他自己能够对崇嚣产生威胁，但他相信长青可以。

冥虎裂天剑不停震颤着，似乎在欣喜回应着历千帆。

历千帆看着望仙楼的那道身影，自言自语：“我知道，黑尺剑不比你差，如此神剑，不该流落凡间。大魔崇嚣想来就是为此剑下凡，亦或者，这黑尺剑就是崇嚣带下凡间。只是为何，崇嚣都无法令其认主，长青却是可以？”

“崇嚣又是否和我一样，为了躲避觊觎才下凡的呢？”

“不，一定不一样。”

历千帆摇了摇头，口中呢喃：“没人知道冥虎裂天剑的真正品级，真正威力，我是得到之后怕人知道，才主动接了下界任务，而我得到时修为尚浅，只为安然过渡到天人境。但崇嚣本身是天外天的魔界强者……难道他是遭遇强敌而被迫下界，亦或是败退之后侥幸苟活？”

不管如何，历千帆的眸子中，都透着凝重。

现在便与崇嚣针锋相对，实在是太不理智。

更何况，长青他自己也只天人境三重而已。

但是，长青如此心智，他该有绝对的把握。

历千帆有些头疼，他只能希望长青带着他“富贵险中求”，而千万别“富贵险中丢”。

历千帆握着黑虎剑，心中一叹：“不然，可就亏大了。长青，你可别和黑沙帮的大当家一个下场。”

就在这时，历千帆感应到了目光。

望仙楼上的仙，已朝他看了过来。

历千帆轻轻关起了窗户，打算再修炼一会儿。

“来都来了，不喝两杯？”长青微微笑着。

望仙楼的观景台，一名身着战甲的老者悄无声息的现身，令辉煌的灯火也一阵摇曳。

柳山河道：“今日不宜饮酒。”

长青看着柳山河满是战痕的铠甲，有些无奈：“柳大将军，你不信我？”

“这不正是如你所愿？你有能力，让所有人去相信你想让别人相信的事情。”柳山河的眸子，深邃起来。

“原来柳大将军这么看得起我。”长青笑着，走到观景台的桌旁，倒了两杯茶。

观景台上，并无美酒，只有茶。

柳山河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朝一旁噗了口茶叶。

“这天下，恐怕只有大魔崇嚣敢看不起你。”柳山河说道。

长青听了，眼底闪过一抹尽在掌握的确认，看着柳山河还想再来一杯，长青打趣道：“柳大将军，你知道这茶多少钱一壶吗？你好歹咂咂味儿呢。”

“哼。”柳山河根本不理会，索性拿起茶壶便是大口喝着。

喝完之后，便伸手虚抓，一柄天级法宝长刀，出现在他的手中，看起来颇为眼熟。

“柳轻眉的刀？”长青眉头一挑。

“本来是我的刀，这把刀斩过无数仙妖魔鬼，随我征战半生。虽然我不喜欢它被柳轻眉装点的花里胡哨，但我不得不承认，看的顺眼，也挺好。”

柳山河说道：“世人皆知我枪法独绝，但忽略了我枪法出名，是在认柳轻眉为义女之后。当然，这对你而言，不重要。”

长青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善隐者胜，善显者败。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成大事者必藏于心。”

柳山河眼中流露着惊叹，他开口说道：“我可帮你斩断禁灵镇空。”

“不用。”长青摇头。

柳山河并不思索，却是直接收起了长刀。

“你不是不信我么？”长青眉头一皱。

柳山河静静的看着长青，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愿意相信你，我想要相信你。”

长青顿时一愣。

看到长青露出这种表情，柳山河哈哈一笑。

“你刚刚不会是想要偷袭我吧？”柳山河复杂的看着长青。

长青轻咳一声，自问自答：“我是这样的人吗？当然不是。”

“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好像是看到了那几个小崽子，但你的心眼子可比他们加起来都多，而你也具备了他们身上所有的优点。”

“谁们？”

“原来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你尽可放手施为，但你也要相信，仙道不孤。”

长青暖暖的笑了起来，“我一直都信的。老将军，你毕竟是一把老骨头了，你确定不给年轻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柳山河听了，顿时吹胡子瞪眼，良久后，没好气道：“两年多前，魏连星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被我揍了一顿。”

“……”长青。

柳山河看向长青，道：“你若上天，记得带走百妖山林那两个祸害。”

“六臂神猴、琉璃火凤？”长青问道。

“我说的是鬼脸魔和白骨夫人。”

“怎么，难道他俩又打过来了？”

“暂时没有，柳轻眉拦住了他们。”柳山河说着又补充道：“以你娘子的身份。”

“……”长青。

柳山河叹息道：“你若上天，便没人能约束那两个鬼东西了。”

沉默片刻，长青突然问道：“除了我，老将军还愿意相信谁？”

柳山河欲言又止。

长青踱步到栏杆旁，俯瞰皇城，悠悠说道：“看来老将军也不知道谁是大魔崇嚣。老将军也明白，希望，可不一定就是真相。”

顿了一下，长青又道：“后手和底牌同样重要，既然老将军来了，我有一问想要请教。”

“你问。”

“老将军，可愿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