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领导站起了身子，清清了嗓子，红着眼睛拿起了话筒，问道：“我是大领导，现在，李诚的情况怎么样了？”

“马上登机，送往京城！”

他的眼睛瞪大了，往京城送？伤势很重？大声质问：“为什么？伤的很严重？”

“脑震荡严重，双腿骨折五处！”

他像狮子一样咆哮起来，喊道：“什么？你再说一次？”

“失血太多，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依旧昏迷，骨折多处！”

他握起拳头砸着办公桌，命令道：“不遗余力，马上抢救！”

他的眼睛又模糊了，豆大泪珠有翻滚下来，扭过身，一手牵起央企一把手的手腕，另一手牵起代表团团长的手腕，气势汹汹的，连哭带喊的喊道：“走，你们跟我进红墙里见那谁！这天下，绝不能辜负有心人......”

......

上午十点，在制砖机械厂的会议室里，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执，双方各有让步，将合同内容达成了共识。在李来福的见证下，徐长生和陈明在合同书的末页上签下了字。陈明放下笔，绕过办公桌，紧紧的揽住了李来福的肩头，兴奋的说道：“老领导啊，这下，我的心病祛除了，我也能睡个安稳觉啦！”

这时，一个小伙子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陈明说：“有电话找李来福，说是很要紧的事儿！”

一侧的李来福和徐长生都瞪大了眼睛，急着问道：“啥事？”

小伙子摇摇头，说道：“电话里没说，可是，一再说是急事！”

陈明催促道：“快，赶紧带路！”

李来福和徐长生随着小伙子往外走去，过了几个门，进了一间办公室，李来福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身子一晃，话筒便掉在了地上，身子直接往下串。

徐长生赶紧从后面扶住，心里的不祥之感骤然而生，问道：“李叔，咋了？王姨出事了？”

李来福的身子摇摇欲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说不上话来，陈明赶紧吩咐人去叫厂医。大约过了两分钟，李来福轻轻地说道：“长生，带我回家！”

徐长生看着惊慌失措又软弱无力的李来福，心疼死了，猫腰一扯，背起了李来福，向着楼下走去。大海和田一民闻讯赶来，问道：“咋了，咋了？”

众人把李来福扶到了车上，徐长生也上了车，他对着大海和田一民命令道：“设备的事儿，你们两个全权负责！有事儿，我会给机械厂打电话！”

汽车启动了，向着李来福的家奔去，见到王萍，王萍更是哭泣的软弱无力，说：

李诚出事了。

汽车又启动了，向着省城开去，坐在车后的李来福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他身边的王萍嚎啕痛苦不止。徐长生坐在前面，他的心里咚咚的跳着，他不知道李诚怎么了？

可是，他看得出来，李诚出大事了！

好几次，他想问问，可是，他忍住了，他怕自己一问，倒让王萍和李来福更心碎了。

......

四月里的天是蓝蓝的，蓝的令人心旷神怡，地里的庄稼露出了芽儿，路边的树儿却已经挂满了绿绿的叶子，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阳光透过汽车玻璃射在了徐长生的脸上，光线不热烈却刺眼，弯弯曲曲的大路直接通向省城，路还有很远，可是，徐长生真想一秒钟便到达。

在徐长生的心里，李诚是一个完美的人，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是自己学习的榜样。尤其是工作，李诚的付出，以及李诚所取得的成绩，绝对是别人无法比拟的。再想想自己，企业一团乱，改革顾不上，私人生活很失败，心里轻轻的叹息道：

人啊，就得比较，要不，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差劲。

下午两点十分，汽车进入了政府大楼，在接待会议室里，工作人员神色肃穆的握住了李来福和王萍的手，痛心的说道：“两位老领导，对不起你们！”

王萍哽咽的问道：“李诚到底怎么了？”

工作人员让他们坐下，用力的说道：“经过现场认真勘察，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有计划的、有组织的恶意伤人事件，凶手很残忍毒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京城，大领导向上面做了汇报，上面很震惊，当下做出指示，列为特大型案件处理，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

李来福无力的说道：“我们相信政府，也相信党，你们一定会为李诚讨一个公道的！我们......想知道，李诚的状况如何？”

工作人员胸膛开始起伏，他不忍心开口，他也不忍心欺骗，可是，他怕党的两位老同志无法承受这个不堪想象的现实。

过了十秒钟，王萍哭着逼问道：“你快说啊，急死我了！李诚怎么样了？李诚在哪里？”

工作人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掉了下来，说道：“多处骨折，大脑受损！”咬着牙，继续说道：“已经送往京城了，他的爱人郭琴同志一起陪同。暂时，大领导负责在京城协调关系，用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仪器治疗。”

王萍暴雨梨花，豆大的眼泪浸湿了胸襟，一头扎入李来福的胸膛里，心碎的如同一滩烂泥水。

李来福的眼眶红了，一滴一滴的眼泪往下掉，他是明白的，与其说是多处骨折，倒不如说是伤势严重；与其说是大脑受损，倒不如说是生命垂危。

悲壮的气氛弥散着，每个人都无比痛心，坐在一侧的徐长生不停地抹着泪，在他的脑海里，一直想知道这些凶手是如何伤害李诚大哥的，是用手打，是用脚踢，还是用凶器砸？

还有，他们为什么啊，有事儿说事儿，说不通的话，还有公安和法院主持公道......

李来福开口了，问道：“李诚的孩子，李然呢？”

工作人员回复道：“在幼儿园呢，我们的干警在那里守着，怕凶手进行二次伤害！”

李来福叹口气，说道：“李然认生，白天还行，晚上估计孩子该闹腾了！”

徐长生自告奋勇的说道：“我带着吧！她和我很亲的！”

李来福点点头，对着工作人员说道：“我和老伴儿去京城，与其干坐着痛苦，倒不如去陪陪他，毕竟，他是我们的孩子！至于，李然，你们交给徐长生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说道：“你们去京城的事儿，我立刻安排。但是，李然的安全很重要，老领导，这位同志可靠吗？”

李来福点点头，说道：“我用四十年的党龄表态，非常可靠！”

工作人员咬咬牙，回应道：“行，听您的！”

不一会儿，几个工作人员进来，带着李来福和王萍走了，临走时，王萍又扑到徐长生的怀里哭了一通，徐长生轻轻地搂着王萍，仿佛在搂着自己的母亲。

出了大门，两位老人上了车，徐长生嘱咐道：“你们一定要坚强，这样，李诚大哥才会开心。李然交给我，放心吧！”

车开动了，把徐长生的心也带走了。

坐在车上，李来福轻轻地挪开王萍，打开怀里的皮包，拿出了水杯，央求道：“老伴儿，喝点吧！”王萍摇摇头，浑身无力，目光里是绝望。

李来福叹口气，握着杯子的手按在了皮包上，却发现皮包里有一个硬物，他好奇的翻开一看，便愣住了，心神激动起来，他把硬物掏出来，递给王萍看，惊讶道：“长生没要！”

王萍摸着模糊的泪眼，看着一塌钱，这不是自己给了徐长生的一万块钱吗？怎么又回来了？她不解的看向李来福，问道：“他给你了？”

李来福摇摇头，说道：“没有啊！”

王萍明白了，是徐长生偷偷地把钱塞进了李来福的包里，或许，徐长生当初接下这个钱，不过是想安慰他们罢了，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要的。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骂道：“这个小混蛋，他咋就不要呢？”

李来福扭头看向窗外，泪也掉了出来，一个大儿子让人感动，这个小儿子更让人心动，自己啊，太幸运了，给这两个家伙当爹，死而无憾啊！

王萍抽泣道：“要不，咱们和他认了吧！这么瞒下去，我难受啊！”

李来福摇着头说道：“别，若让孩子知道了，孩子更难受！”

王萍又泪奔了，哭喊道：“我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