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天大醮仍在进行中，只是挑起这一切的张沐泽突然没了兴致。

他以八奇技为诱饵，引来这么多人，为了什么？

杀人吗？可是，杀了这些人有什么意义吗？八奇技的争端不会就此消失，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另一种方式显现出来。

为了开心？

可是他现在开心不起来啊。

“发现自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夜色下，老天师来开导他这个路走急的徒弟了。

“嗯。”张沐泽点点头。

他确实有点不对劲，不停下来仔细回看，他都不知道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一天一个样。

但是发生这种变化，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他说不出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至少，在曲彤提醒他之后，即便他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依旧没什么感觉。

“那你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老天师问道。

张沐泽摇摇头，“不知道，没感觉。”

他对于现在的自己真的没什么感触，甚至以前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清晰而又模糊。

“那你喜欢这样的自己吗？”老天师又问。

“……”

沉默过后，张沐泽还是摇摇头。

没感觉，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小子，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状态，被你稀里糊涂的走进来了。”老天师倍感无奈的摇摇头。

“什么状态？”

“入道啊。”

“……”

张沐泽愣了愣。

他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了。”老天师摇摇头。

“你习了二十年的道，但是你自己却完全没有这种自觉，你在修行，在进步，但你从未为了某个目的而去修行，仅仅只是为了修行而修行，甚至，你都不在意这所谓的修行。”

“这有什么问题吗？”张沐泽问道。

“当然没有问题，甚至这才是最本真的修行心态。”老天师说道。

“有了目标，确实也就有了动力，但是，那个目标便是你的欲望，或是单纯为了变强，或是为了自己变强之后所能得到的那些东西，为名为利。”

“这样，心都不干净，怎么修道啊。”

“我没有目标吗？”张沐泽疑惑道。

他感觉自己还是有的吧？

“你有目标？”老天师笑了。

“你说说，你有什么目标？”

“我……”张沐泽一愣，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目标。

“发现问题了吧。”老天师面露无奈。

“你这种情况真的太少见了。”

“无欲则刚，人人都是先经历，后放下，你倒好，从来就不见你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从不见你执着什么，从小到大，看什么都是一视同仁，即便是那残魂干扰你的心绪，但最终显现出来，那东西也会被你的行为准则所约束。”

“但你并不是无欲无求，你想要的东西不少，甚至可以说你什么都想要，你贪恋世间的美好，却厌恶如此贪心的自己，导致你过去一直都是戴着面具活着。”

“开心也好，痛苦也好，到了你身上，这些东西都成了折磨，说实话，你这二十多年都在自己折腾自己啊。”

过去他就知道，张沐泽的问题很严重，从小就很严重，不是随着他长大才变得严重。

活得太透彻，但是他明明还放不下这些东西，却要表现的自己放得下，自己折磨自己。

“曲彤那姑娘和我说了不少，说实话，那姑娘真的比我这个看着你长大的老头子还要了解你啊。”老天师感叹道。

“明明放不下，却要强迫自己放下，明明自私，却要逼着自己无私，明明不感兴趣，却要为了别人的期望假意迎合。”

“你……你过去活的真的是太憋屈了！”老天师不忿道。

“要不是前段时间下山被刺激到实在是忍不住，你怕是准备憋到我们这几个老头子都死了以后再露出真面目吧？”

“……”

“差不多。”张沐泽没有掩饰，以前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反正等你死了，也没人拦得住我，那时候，我想做什么，不做什么，随便来就完了。”

“……”老天师面色一滞。

你小子还真敢承认啊？

“算了，不说你以前了。”老天师摇摇头，

“还是说说你现在的问题吧。”

“你这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你这是路走太快了。”

“路走太快？”张沐泽面露疑惑，他走什么路了？

“要是你自己能感觉到，就不会这样了。”老天师面露严肃。

“你现在就处在入道的分叉口了。”

说实话，他过去想过他这徒弟有得道飞升的可能，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

“我入的什么道？”张沐泽疑惑道。

“我怎么知道？”老天师没好气的说道。

“不过，等你明确自己的道，怕是就能直接白日飞升了。”

“……”张沐泽脸上出现一丝犹豫。

白日飞升，怎么就连他师父都这么说了。

“怎么，舍不得？”老天师面露笑意。

“嗯。”张沐泽点点头。

“舍不得就对了！”老天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一把他的脑袋，站了起来。

“？？？”张沐泽。

“你小子，我就说了，让你别乱画请神符的嘛。”老天师面露无奈。

“这请神符有什么关系？”张沐泽疑惑道。

“当然有关系。”老天师面露严肃。

“这可就关系到你以后的路了。”

“就跟人家上学一样，你现在就处在直接保送，还是自己考试走流程这两个分叉口前。”

“什么意思？”张沐泽一愣。

这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来了？

“保送的话，我感觉罗天大醮结束以后，你就会被天上这位大神直接带走了，甚至你会被迫给老头子我表演一个白日飞升。”老天师严肃道。

“你现在的这种变化，就是这位大神在给你开小灶。”

“天道无情，天尊掌雷，你小子要是被保送，那以后就是掌雷的，而且天尊亲至，你的职位肯定不低，这样的话，你可就不能有什么私情私欲的杂念了。”

“你请神之时，残留在体内的神力，就在帮你加速入道。”

“当你作为人的软弱彻底褪去的那一刻，就是你的神性诞生之时！”

“……”

“也就是说，我真的会飞升？”张沐泽愣了愣。

他师父身上的天师度，传承了两千来年，还是祖天师张道陵所创，那可是太上老君授法飞升的。

他这边，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是南极长生大帝的化身，而南极长生大帝又可以说是元始天尊之元神分身，这么一算，他的道统应该属于太清道德天尊这边，但是现在要收他的，是玉清元始天尊……

走关系也不是这么走的吧？

“准确来说，是被迫飞升。”老天师纠正道。

“毕竟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迷迷糊糊的，甚至都能说你是被拐走的。”

说实话，他真的有点理解不了。

天师度所记载的，祖天师张道陵所言，有关飞升的事宜，即便真的被某位神看中，那也是等到这个人自己修到尽头之时才会被接引飞升。

但是这小子……怎么人还活着就要被拐走了？

甚至他感觉要不是现在罗天大醮，诸神观礼，这小子之前请神的时候就会被拐走啊。

这流程有点不对啊。

飞升，还有强迫的？

“那我自己考试走流程呢？”张沐泽问道。

他就感觉怪怪的，他这凡尘俗世都还没走完，怎么就要强制飞升了？

封号？

“考试走流程就是你自己慢慢修炼到白日飞升了，只不过……”老天师面露异色。

“你现在这个被加速状态，离飞升不远了。”

他感觉张沐泽现在的状态有点过于着急了，修行入道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是，这小子就像是刚刚接触到门槛，就被人一脚踢上去了！

所以就导致他现在自己都是懵的。

“那我能暂停这个加速吗？”张沐泽问道。

“不知道。”老天师摇摇头。

他还没接触到这个层次的东西。

张沐泽一愣，“那我怎么办？”

“不知道。”老天师摇摇头。

他就一凡人，怎么知道神仙的事情怎么解决？

“……”

……

（卡文，等我想想是让他飞了，还是先不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