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秦
作者:越轻舟 | 分类: | 字数:4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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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情深
“阿冉,媛儿,你们两个是我在这世间最爱重、最在乎的人,我又如何、真的舍得怨怪你们呢。”白起强颜欢笑着,眸中隐隐已有泪光闪烁。
我的心好似被密密麻麻的针尖扎着,泛起了阵阵酸涩与疼痛,我终究还是伤害他了,伤害了在这个时代里,对我最赤诚、最不求回报之人。
“叔白,千言万语、唯有一句抱歉能对你说,我们依然还是生死相交的至友,对吗?”
我的眼泪也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哀伤翻涌,他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我最珍惜、最不愿失去的好友呢!
“媛儿你可知,当年本该去赵国接引你入秦的人是我,可因为秦赵交兵在即,我临时受命去了沁阳与赵寇斡旋,这才请了阿冉代劳。”白起沉浸在往事中喃喃说着。
“若是当时,第一个与你相遇、第一个向你表明心意的人是我。”他悲痛的望着我,固执而又坚定地问道:“现在与你并肩而立的,还会不会是阿冉?”
我沉默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叔白的问题。若那时惶惶不可终日的我,率先遇见的是温柔体贴、不被制约的叔白,我又还会和阿稷与魏冉纠缠不休吗?
大概不会吧,不同的环境下会产生不同的心理,从而导致不同的选择,或许那时的我,会为了渴求安稳而接纳叔白也不一定。
可世事无常,我率先遇见的、偏偏就是魏冉。
即便与阿稷产生了一段年少轻狂的露水情缘,也终究还是拨乱反正、不可控制地爱上了那个让我哭、让我笑、让我夜不能寐、让我忧思不已的傲慢之人。
桌案下握着我手的掌心,让我感觉到了万分充实与眷恋。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或许,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从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叔白,我无法回答你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但此时此刻的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人、究竟是谁。”我轻声对叔白说着,缓缓将被握住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感受到身旁那道炽热目光,我知道此生的我,再也逃不掉了。
可那又如何呢,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逃,即便眼下他所拥有的一切地位和权利,在不久的将来都会支离破碎、土崩瓦解,我也誓必要陪在他身旁,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
“罢了罢了。”白起苦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所求的,不过是你能幸福快乐的稳度一生,至于陪伴在你身旁的那个位置,我早就不奢望了。”
“能是阿冉,只会让我更加放心而已。”他端起酒樽敬向魏冉:“阿冉,你对媛儿的心意,我一直都是知情的,可我却将这件事情瞒得密不透风,从来没想过要告知于她。”
“这是我的贪念与私心,作为兄弟,你并不亏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有愧于你。”
“就像你说的,咱们杯酒解怨、互诉衷肠,龃龉过后、一切如旧。”白起的神色虽还是落寞,却已然尊重了我们的选择。
“只希望你此生,一定要拼尽全力地善待于她。”说完后,他将手中的酒悉数饮尽。
“一定。”魏冉真切又诚恳地作答,接着也仰头一饮而尽。
“事已至此,媛儿,从此我们的关系,便只能是挚友和兄妹了。”白起又倒满了酒樽,向着我敬来:“余生,就让我以这种身份、继续守护在你身边吧。”
“叔白,多谢。”我悲喜交集的对着他答道。
“好了,军中还有要务等着我回去处理。”白起站起身来,拍着魏冉的肩说道:“你们二人不必担忧我,好男儿顶天立地,除了儿女情长以外,还得心系家国天下,只待你们成婚的那日,定要喝个痛痛快快、一醉方休。”
“好。”魏冉回拍着叔白的手背,我也紧跟着点了点头。
我和魏冉站在酒楼前,目送着白起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件事过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像从前那样,与叔白深情厚谊的相处下去。
可我确实也没有权利再要求,他还能毫无保留的对我交付真心,但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护着他,不受阿稷和范雎的刁难。
“进去吧,方才光顾着谈话,我见你并没有怎么用膳。”魏冉凑到我耳边,暧昧地说道:“若是饿坏了,本侯还如何舍得对你动手动脚。”
他总是面不改色的、突然就说起了这种诨话来,每次都弄得我面红耳赤的,我抬腿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然后快步先跑回了酒楼。
确实是饿狠了,我开始不顾形象的大吃特吃起来,毫不在意身旁那道灼灼生辉的目光。
“看什么呀!”被他肆无忌惮地盯了一会儿之后,我还是渐渐头皮发麻起来:“你还不够饿吗?”
“饿啊。”他答了一声,随即又坏笑起来:“但秀色可餐。”
“你个登徒子!”我白了他一眼,起身想坐远一点。
“跑什么。”他一把将我捉住,取出怀中的方巾,仔细的为我擦起嘴来。
只是擦着擦着,方巾就变成了他的手指…
第78章 情深
看着他如狼似虎般的暗沉眸色,我真是哭笑不得。
“住手!”一声呵斥突然打断了我们。
我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抬头向二楼望去,是文楚公主!
我大惊,立刻想挣脱魏冉的桎梏站起身来,却被他紧紧箍着,动弹不得。
“别怕。”他在我耳边轻咬。
“还不快给本公主滚出来!”文楚快步下了楼,顷刻间便行至我们跟前,抬手就要向我扇来。
却被魏冉一伸手便挡了回去,随后用力一甩,直摔得她险些站立不稳,不住向后退去,被身后的姑姑婢子们扶住,才堪堪停了下来。
文楚站定后,面上浮起了滔天怒火,阴毒的眼神狠狠向我剜来,直刺得我胆战心惊。
“穰侯向来不是不近女色的吗!怎么今日竟在这人来人往的酒楼里,与这下贱的女人行如此轻浮之事!就不怕惹人笑话吗!”文楚胸口不断的起伏着,已是气急。
“本侯如何行事,还轮不到公主指指点点。”魏冉在方巾上擦了擦碰过文楚的手,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它掷在了脚下,似是嫌弃到了极点。
“魏冉!”文楚看着他厌恶的神色与行径,面色霎时灰白。
“她不过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贱民,侥幸得了个县主的封位,也配让你和本宫反目吗!”文楚伸手怒指着我:“这种攀权附势的贱人能有几分真心,依本宫看,就该立刻枭首后弃之于市才对!”
“公主若是再出言不逊、折辱本侯夫人。”魏冉本就阴冷的眸光瞬间凛冽:“本侯一定依公主所言,将你这一众婢子奴仆,连带着你那群媚上欺下的玩物,枭首弃市!”
“你说她是你的什么!”文楚被斥责后,开始癫狂的大吼大叫起来:“你唤这贱人什么!”
“下贱的恐怕另有其人。”魏冉反唇相讥:“公主若是耳背,还是速速回宫就医吧。”
他说完后,迅速将我揽腰抱起向外走去,微低了头,轻声对我说道:“别听别看,跟着我就好。”
坐上轿辇后,马车开始缓缓向着县主府驶去。
我靠在他怀中心有余悸,我竟忘记了,横亘在我和他之间的,除了阿稷,还有文楚。
“不许害怕,不许担心。”他将头枕在我颈窝:“我绝不允许她靠近你半步。”
“阿冉,我们真的能相安无事的顺利成婚吗?”这是我第一次含情脉脉地唤他的名字,却不禁有些迷茫。
文楚疯癫的模样,让我有些后怕,她爱了魏冉十几年却什么都没得到,谁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你唤我什么?”他喑哑着声音问道。
“阿冉?”我不禁有些奇怪,他关注的点儿怎么不太对。
“错了。”他在我脖颈边吮吸舔舐起来,一路向着锁骨啃咬而去,领间的衣衫都被弄散了。
“哎哎哎哎哎!”这酥酥麻麻的感觉吓得我乱动起来,说好的谈正事呢!
我被他扣着直不起身来,只得用手去阻挡着他的作乱。
“那该叫什么!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如何唤你…啊…”一道羞耻的声音从我口中溢出。
魏冉停了下来,含笑的眸子打量着我,唇边勾起放纵的弧度。
“臭流氓!”我羞愤地举起手准备打他,却怕他又像上次一样舔我的手,犹豫着还是缩了回来。
“怎么,心疼了?”他揶揄着,在我脸上拱了拱:“唤夫君,我就不欺负你了。”
“你想得美。”我立刻抗议,这让我如何叫的出口。
“那就却之不恭了。”他说着,又要欺身而来。
“哎哎哎,夫…夫君。”我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为夫就暂且先饶过夫人这一回。”他低声笑着,又垂首在了我的肩上:“当然,我们当然能顺利成婚。”
“太后早就知晓我对你的心意,明日朝会过后,我就去请太后赐婚,待大王与楚国公主完婚后,便轮到你我二人了。”他缓缓说着,音调中有压制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太后早就知晓?”我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和她说的?”
“还用得着说吗?”他反问着,手向我怀中摸去。
大爷的!老是想尽方法的占我便宜,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色!
结果,他却从我衣襟里、取出了他之前给我的那块玉珏。
“这块玉珏,是我母亲的遗物,也是她生前最爱佩戴的装饰之物,这样重要的东西,当然只有本侯的夫人,才能够拥有。”他凝望着我:“太后那般聪慧,又岂能不明?”
“就只有你,呆傻又蠢笨,本侯将这个都赠给你了,你竟还不知是何用意。”他说着,无奈地往我头上弹了个脑瓜蹦儿。
“看来我还是挺有魅力的嘛,竟让你思慕了这么久,你说实话,你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对我图谋不轨的?”我学着他的模样斜眼睨他。
“第一次。”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从第一次相见,你惶恐又惊奇的望着我时开始。”
他不禁哑然失笑:“那时的你,活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兔子。”
“可后来我却发现,这样一只胆小怕事的小兔子,竟然在本侯面前玩儿起了坑蒙拐骗的手段,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对本侯说,大道之行也、乃天下为公,实在是有趣极了。”
“那后来呢?既然如此,你还老是恐吓我做什么。”沉浸在我们共同的往事中,时过境迁、回味起来时,竟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
“那时的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开始有些怅然若失:“我总觉得不用着急,时间长了,你总会明白我的情意。”
“可直到看见你出宫时买的松云簪,佩戴在了大王的发间,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切都晚了。”
“我那时又气又恨,只盼望着你是因为畏惧,而假意同他相好,可你却哭着告诉我,你是真心的,你知道我都快被你气的晕厥了吗!”
说到这里,他的眸子染上愤恨,轻轻地在我唇上咬了一口以示惩罚。
“那你为何又忽然改口,愿意成全我了呢?”我不好意思的眯眼笑着,伸手摸了摸嘴角。
“看着你那样悲伤,我实在于心不忍,我那时想着,就这样吧,只要你高兴,陪在你身旁的人,是不是我又有何妨呢,好歹,我们也还能常常相见。”
他徐徐地说着,我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疼惜起来,他是那样高傲自大的人,却肯为了我,忍下一切痛苦独自煎熬。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用力抱着,难过的又想落下泪来。
“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离开你了。”我抱着他闷闷说道。
“我也绝不会再放你离开。”他回抱住我:“你之前总怪我将你送去蓝田,可若不让那时的你远走,继续待在王宫中或是咸阳城里,你一定会日日触景伤情,又如何能够重新快乐起来呢。”
“所以媛儿,你还会怪我吗?怪我与太后拆散了你和大王。”他眸中的忧伤盛满,湿漉漉地凝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