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我搞砸了她的定向投胎
作者: | 分类:都市 | 字数:12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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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横空出世,又见天龙翻飞(下)
流觞亭中一片寂静,绣鳞儿满脸倦容的斜倚着亭侧栏杆,默默的想着什么。
她不开口,龙族上下就不开口,融真就更不敢开口。
谈判这种事情,总归是谁先出价谁落下风。
银瓶儿也不知又从上司那里得了什么机宜,匆匆忙忙的追了过来,看着龙族上下欲言又止。
诸龙看着融真、融真看着绣鳞儿,绣鳞儿看着亭中藻井,两棵老银杏看着她手中那个要命的保温杯,一时间俱都默不作声。
木族族长背在身后的双手冲着自己的配王树偷偷的做了一个手势,又伸出了三根手指。
配王树心领神会,心中暗暗叹气,明白这是老大哥打算拼命。
待会儿若是绣鳞儿真的不顾一切的掀翻保温杯,哥俩儿就得全力出手。至少要将瓶中水势堵上三息的功夫,这也差不多是他们功力的极限。
至于三息之后的事情,是天去管还是地去管,反正他俩是管不了了。
场中气氛渐渐的怪异起来,落叶绕路飞、秋蝉不敢鸣。
一只刚睡醒美容觉的大白猫稀里糊涂的走了过来,树荫照在它的身上,白猫就变成了花猫。
它全然没有感受到场中的气机,只当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无聊的香客,于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流觞亭中去,想要喝上一口水。
它蹿上亭台,低头弓腰穿过栏杆,尾巴蹭着绣鳞儿的裙裾走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喜欢绣鳞儿身上的味道,或许是这个妇人让它想起了前两天给过它火腿肠的某个人。它突然又折返了回来,凑到了她的脚边,轻轻的蹭了起来。
一边蹭,一边扭过头,用自己圆圆的眼睛看着绣鳞儿。
“喵……”
猫咪蹭着蹭着就惫懒了起来,叫了一声翻倒在地,曲着四个脚爪,露出了雪白蓬松的肚皮。
静坐许久的绣鳞儿动了,所有人的神经猛的绷紧。可她只是弯下腰去,将手轻轻的放在了猫的肚皮上。
指尖在猫毛中滑动,呼噜呼噜的声音从猫的喉咙中涌了出来,表明了它对眼下生活的满意。
半晌后,绣鳞儿缓缓的站起身来,眼睛看向融真。
“放她出来!”
绣鳞儿声音虽轻,里面却有斩钉截铁般的坚决。
融真点头——
“尊夫与令爱道行惊人,当年道衍大师奉人间帝王之命造城。故而能以举国之力修建封印他们的禁制,否则只怕也困不住他们两个。
潭柘寺的这一道禁制乃是道衍大师集江河山峦之意所成,期间又将十二因缘与燕山的几座主峰炼化在了一起。后来他游长江时见巫山十二峰有感,于是阵势再度演化,江山顿成一体。若非……”
说到此处,融真微微顿了一顿——
“若非之前的多位师兄以身为器,将施主施舍的水尽数送入此间,使得阵中水元化虚为实。
又若非今日龙族高手齐聚还有贫僧在一旁相助,这个阵势只怕犹能维持数千年不破。
眼下十二道金关玉锁已开,剩下的些许零散禁制应当拦不住令爱。”
说话间,潭柘寺的地面突然猛烈的抖动起来。
大地深处,一连声沉闷的吼声漫漫传来,人人都听得出其中的惊喜与狂暴之意。
绣鳞儿闭眼倾听着女儿的吼声,神色凄然。
过了半响,地下吼声渐熄,她又抬起头来,轻声道——
“天下水脉不只属于龙族,却也不全是人类的,世间还有万千生灵要仰仗江河湖海而活。人类涸泽而渔、断江求水,这样……不对!”
“人族眼下的所作所为,愚不可及!”融真点头赞成,神色诚恳。
绣鳞儿道——“我要天下僧人从此后向世人诵经说法,言妄杀水族之罪孽,讲护佑江河净水之功德。”
“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融真合十礼赞——
“施主之言大善,日后我潭柘寺一脉弟子自当如此!若是天下佛门弟子与虔诚居士知晓,也必当信受奉行。”
绣鳞儿脸色一凝,厉声道——
“我知道你是道衍这一脉的弟子,可当年他夺我家园,囚我家人,逼得我远走南海,害死了我家男人。如此深仇大恨若不能报,我心中这一番恶气难消。”
“阿弥陀佛!”融真叹道——“施主且向东南方看!”
说罢伸手一指。
这一指穿透浮光掠影,如同一只单筒的望远镜,将数十里之外的景象拉到了眼前。
只见废墟瓦砾之中,一座样式古朴的砖塔历经数百年犹自挺立。塔身八角九级、檐悬铜铃,秋风一吹,玲珑作响。
塔身正面门楣之上嵌方石一块,上有楷书:“太子少师赠荣国恭靖公姚广孝之塔”。
昔年权倾一时,此时寂寥残破,正是道衍,也就是姚广孝的墓园。
就在绣鳞儿把目光投来之时,只见一阵狂风起,铃铛纷纷坠地、砖雕块块粉碎。塔身猛然间发出一阵爆裂声,那塔竟从腰部往下断裂开来。
上半截塔身缓缓歪倒滑落,塔尖搭在地上,正对着潭柘寺的方向,恍若行五体投地之礼。
融真叹道——“当年道衍大师便知道自己做的过了,临终之时悔意大作。只是北京城关乎天下气运,而他毕竟是一位人间宰相。”
说罢他一挥手,东跨院的几个院门一齐洞开,近千僧人正身披法衣列队于院外。
融真带着僧众齐齐跪拜在地——“道衍门下传人尽数在此,代祖师向施主赔罪。”
绣鳞儿茫然环顾四周,许久后涩声道——“我北方龙族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应遭此横劫。
自从我家赤眉被囚之后,眼下已经有十二位龙族消失不见,我龙族身份贵重,不能如此枉死。此事因你佛门而起,和尚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我佛慈悲!”融真面上悲戚大作——
“山上山下,已经有十二位佛门大德舍身,不知可否让施主展眉。”
“还差一位!”绣鳞儿摇头道。
融真看着她,面露悲悯之色,绣鳞儿也自平静的看着融真。
蓦地融真微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碗道——“求施主舍我一念慈悲。”
保温杯中的水又一次倒了出来,融真举碗一饮而尽,缓缓坐倒于地,盍然而逝。
四周僧众人人悲戚,诵经之声大作。
身在阵中的朔对听了,颓然坐倒在已经砸塌了一半的高墙前,口中念着凌乱的佛号,脸上泪水长流。
绣鳞儿长叹一声,起身环顾四周同族——“各位亲友,我欲就此了结了这段恩怨,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六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婶子,您是长辈,又是事主,自然一切听您的吩咐。”
绣鳞儿缓缓点头,脸上疲惫之色尽显。
她拿起那个保温杯向着院中放生池走去,众人眼神紧紧的跟着她,却不知道她要作什么。
却见绣鳞儿伸手拧开了保温杯的盖子,银瓶儿被吓的亡魂皆冒,大声喊道——“老姑…..”
说话就要往上冲,却被小六伸手拦住。
两棵银杏树腾身欲起,只听见周围一片拔剑之声,龙族十余柄利剑已经指向了他俩的要害。
绣鳞儿神色不动,俯身看着满池游鱼。
此时她已经不再掩饰身上气息,这些个小鱼儿感受到水族至尊的威势,早已经吓得躲到了池边,恨不能将身子扎进岩缝之中。
唯独有一条锦鲤,不知是生性迟钝还是被吓傻了,此刻竟然浮上了水面,嘴巴一开一闭,呆呆的飘在绣鳞儿的脚下。
绣鳞儿微微一笑,手腕一翻就把杯子歪了过来。
在银瓶儿的惊呼声中,一道水流从杯中倾泻而出,片刻就已经流尽,却也不过就是在那鱼儿的背鳍上溅起了几道水花。
一道青光在绣鳞儿身上快速流转,片刻后汇集到了左手,在指尖凝成了一颗明珠。
“婶子!”小六放开了银瓶儿,声音中带上了哭腔儿。
秋风如小刃,细切美人颜。
几乎是一瞬间,绣鳞儿的容颜就从三十岁老到了七八十岁,身躯在风中瑟瑟而抖,再不复方才的气势。
直到此时,龙族方才明白,为何方才绣鳞儿要让融真再多赔上一条命,那是因为她把自己也算在了里头。
绣鳞儿没有理会他们,她轻轻的弯下身来,微笑道——
“此时相见,便是有缘,你可愿后半生为龙?”
她伸手将明珠送到了那只鱼儿的面前道——
“无需跃那龙门,从此便不同凡俗。却需要时刻记得龙的高贵、荣耀、勇气与宽恕,所作所为需配得起上善若水四个字。”
鱼儿继续浮在水面上,呆呆的看着她指尖的一抹青光。
稍后轻轻跃起,将那颗明珠吞入腹中,等它再回到水中时,它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老姑!”银瓶儿扑倒在绣鳞儿的脚边,泣不成声。
“您压根儿就没想水淹这个世界对不对,可您又何苦如此?”
“自从赤眉被囚之后,我的一颗心就被囚在了赤眉的身上。”
“六百年的岁月,耗尽的又岂止是赤眉自己的天年。闺女啊,莫要难过,是你老姑的时候到了。”
说道此处,绣鳞儿脸上峥嵘之意尽显——
“虽如此,这世上,总有些事却是需要争一争的。你不争,就没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
此时,不知是否地底的那条龙也感觉到了此间发生的事情,一阵龙吟又起,其中有悲愤莫名。
绣鳞儿无力的坐倒于地,将自己靠在了银瓶儿怀中,倦倦的看着天空。
青山如醉、大地摇摇。
潭柘寺外黑龙潭中水势如沸,潭水蒸腾着拉出一条条由下而上的雨线,转眼间潭中水空。
寺内的殿宇上瓦片哗哗作响,乾隆御赐的两条镀金剑光吻带从屋檐上腾空而起,在空中化作两道剑光,似乎想要封锁和镇压某物。但和那种从地下传来的势头一触,便光华尽失的坠落于地,断成了许多节锈迹斑斑的铁链。
地气奔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了七色云彩,仿佛小朋友手中的鲜花,像是在迎接某位大人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