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我搞砸了她的定向投胎
作者: | 分类:都市 | 字数:12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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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横空出世,又见天龙翻飞(中一)
巨石两侧水势如迸,更有从主体上崩落的散碎岩石淤积塞江道,江流在乱石中激荡,不时掀起一阵乱流,任谁看了也是惊心动魄。
船行其中,船工的一条性命,一半在自己手上,另一半就在老天爷的手上。
许良平手握船篙中段,神色夷然无惧。每到险急之处就是一声大吼,一头短发随着吼声炸做狮鬃,身躯好似一棵风中老树。
口中呼喝连连,双手左右撑持,片刻间船已经上了右侧的正途。
龙族最敬豪杰,看了他的勇毅,心中也都暗自佩服。心道也只有这种不避生死的好汉,才能过得了这般险滩。
正当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间右边江岸打起了一个怪浪,船身猛地向左晃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良平的船篙瞬间打横,狠狠的向着江心的巨石扎去,一瞬间铁篙已经在船与巨石之间被挤成了弧形。
龙族目光锐利,就在船工们还在叫好之时,他们却已经看见许良平的船篙在巨石那一端落得不稳,呲溜溜向下滑了一截。
“要坏!”
龙族心中涌起了这个念头,方才那篙偏偏扎在了一块风化松动的破碎岩石上。
许良平方才那一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眼下顿时收力不住,船篙无力的向着一侧滑去。
那艘船马上失去了平衡,被翻滚的江水轻轻一抛,斜着撞在了巨石之上,顷刻间船化成了一堆碎木片、人不见了踪影。
船工们的喝彩声戛然而止,人个个神情苦涩,有些与许良平相厚的船工已经开始轻声啜泣。
“好不讲理的一条江!”有龙族喟然而叹,众龙皆戚戚然。
“下一个该轮到谁?”这种场景那首领或许是见得多了,此时不过是叹了口气,寒着一张脸又开始点将。
这一次船阵中就已经鸦雀无声,船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眼中有畏惧之色。
一见首领目光扫来,都纷纷把头低下,好些条腿瑟瑟而抖。
许久后,终于有条精瘦的汉子大吼道——“有死而已”。
一张青白的脸顿时化作血红,他猛地将篙一撑,一条木船裂阵而出,直奔峡口而去。
“给彭家兄弟擂鼓助威!”
首领大手一挥,厚重的木鼓声四面响起,与江中水声一合,声声透着浑迈悲凉。
那姓彭的汉子在船的后面来回奔走,大半时间却是任由船随波逐流。
但一旦出手,必定是全力长撑,每一拨都会让船改一个大方向。
与之前的许良平却又不同,他这一次选的是巨石的左边,三十撑之后,离那狭小的水道已经不足百步,四周鼓声渐急。
绣鳞儿看着那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轻声道——“这汉子太紧张了些,先前发力过猛,此时怕是气力不支了。”
话音落处,那彭姓汉子将篙挥出,却是胳膊一软没吃上力气。
刹那间船在江中便横了过来,那汉子长叹一声扔掉了船篙,嘴里也不知骂了一句什么,就这般连人带船直直的拍在崖壁上。
鼓声起、鼓声急、鼓声慢、鼓声息。
一顿饭的功夫,船阵中接连派出了七条船,却都无一例外的在峡口处撞的粉身碎骨,数十条汉子葬身江底。
到最后船工们悲伤已经化作麻木,再也无人敢出阵向这道关隘发起挑战。
那首领眼中血色越来越深,却还是寒着一张脸,嘴里又开始叫下一个。
上百条船尽皆沉寂,无人敢于应声
首领的目光来回搜寻,渐渐的落在了西北角的一条船上。
那船上主事的是个清秀后生,看上去细腰乍背甚是魁梧,可从一张茸毛未褪的娃娃脸上,却看得出这人其实也就是个十六七岁。
“朐忍来的丘三伢子,这一阵你上吧。”
老首领手指那后生,听着像是在商量,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我艹你大爷,这老头儿心可真狠!”小六都已经看不下去了,愤愤然道——
“半大孩子也逼着去送死,这感情不是你家孩子。”
“阿爹!”那少年艰难的抬起头来,一句话就把小六差点噎死。
“我不怕死,可我不想送死!往日走这条水道,七八艘船至不济也能过去个两三条,可是今天却连许叔那样的好手都折在了这里!”
“阿爹,今天这条江走不得啊,眼下是神主老爷在收人呢!过去多少就得死多少啊。”
这少年显然是把大家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四下里附和声接连响起。
大家七嘴八舌,人人说的都是如此风波不可行。
“货若是运不到,误了大王的北伐三晋的征期,咱们也是个死。”首领一句话让场中又安静了下来——
“撞死在这里,死得不过是咱们一个。可要是触怒了大王,全家都要填到沟渠里。”
少年还要再说,那首领却只是轻轻摇头,牙缝里挤出斩钉截铁的一个字——“上”。
那少年狠狠的一跺脚,伸手抄起了船篙,愤而仰面向天,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呆立半响之后突然转过身来,手持船篙左右拨打,把自己船上的几个伴当都打落水中。
“我一个人就够了,不用你们这些废物!”
看着这些和自己从小长到大的朋友仓惶游向其他船只,丘三伢子站在船头,红着眼圈大喊。
小船缓缓拨正了航向,在满江绝望的眼神中向前驶去。
在经过首领的坐船时,少年猛地抬起头来,冲着年迈的父亲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爹,我不爱吃牛肉,明年记得给我捎头羊来。”
船身相错,老首领身子哆哆嗦嗦的软下去半截。躲在袖子后面的一双老眼中,老泪如泉水般涌出。
丘三伢子独自驾舟而出,还没走多远龙族们就纷纷叹气摇头。
这孩子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气力不济,只见他船篙戳来戳去,那船行倒是甚慢。
只是这船头却始终对不准左右两边的航道,眼瞅着这船竟摇摇晃晃的向着那江中巨石驶去,转眼间就要撞上。
“完了完了完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八块腹肌的鲜肉,这就要完了。”流花河龙王用手捂住了眼——
“老和尚,我要退票!要么赶紧换片!我不看了还不行吗?”
谁料此时变故又起,那后生的船到了巨石前,此处水流虽也甚急,却比两侧水道缓的多了。
他猛然间抖擞精神,于江上大吼数声,手中船篙死命连撑,竟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船横在了巨石旁。
众人的惊呼声还没出口,就见那后生拼力一跳,竟然已经从船头消失。
一个呼吸的功夫,左右两边水流的竞争已经分出了结果,木船飘向右边,继而随波而荡,不多时撞碎在崖壁上。
忽然有人指着江中巨石大喊起来,声音中带着歇斯底里。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丘三伢子双手抱着巨石上的突出部位,牙关紧紧咬着船篙,正艰难的在石壁上爬行。
不多时双手鲜血淋漓,好几次险些踩空坠入江中。
总算这少年胆大心细,又兼这块巨石多年来被江风巨浪冲刷,上面不乏缝隙孔洞这类的落脚之处。
几炷香的功夫之后,竟然让着少年在巨石的右侧贴近江面的位置找到了一处相对宽敞的落脚之处。
少年在巨石根脚处奋力的挥动船篙,口中嚷嚷着什么。
江水轰鸣遮住了他的话音,众人却依然从他的口型中看明白了那四个字——“向我驶来”。
木鼓声又起,这次带着一去不还的决绝。
一艘船当先而发,在中途不断地调整航向,最终直直的撞向着丘三伢子。
“啊啊啊啊啊”船工与丘三伢子一起大喊起来,两根船篙同时撑出,一根顶在了巨石上,另一根顶在了船帮上。
双篙合力,终于抵消了右侧那股怪浪的冲击。
船身笨拙的一扭,然后顺顺当当的入了水道。一个呼吸间便飘出十数丈远,这道鬼门关竟然就此过了。
船尾上有人扑通跪倒向着丘三伢子行礼,少年手持长篙昂首受礼,口中大喊——“下一个”。
船一艘接一艘的出发,多了来自巨石上的这个助力,原本的必死之地也变得不那么可怕。除了三两艘运气格外不佳的倒霉蛋,绝大多数船只竟是都顺顺当当的驶入了谷口。
众船工一边享受着死里逃生的喜悦,一边看着丘三伢子暗自叹息。
如此绝地根本无法驻舟,他挥篙送走了一艘又一艘的故乡船,却没有哪一艘船能将他救起,这个少年的命运已经注定。
江上有渔歌渐起,自古流传的歌谣被一帮粗豪的汉子唱出,语调悲凉无比。
像是唱给丘三伢子的挽歌,又像是唱给来日的自己。
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
滟滪大如牛,瞿塘不可留。
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
滟滪大如袱,瞿塘不可触。
......
歌声在江面上荡来荡去,传到大船之上,人人闻之动容。
江面上船只渐稀,老首领的座船最后一个出发。在巨石前父子又一次四目相对,却来不及说出只言片语,便将此生在奔流中错过。
......
滟滪大如龟,瞿塘不可窥。
滟滪大如鳖,瞿塘行舟绝。
歌谣唱罢,丘三伢子目送父亲的船消失在峡谷中,手持船篙怅然若失。
“大师,救这少年一救。”小六一把抓住融真的双手,口中急急的喊道。
巨石上,丘三伢子猛的横膝断篙,将两截船篙抛入水中,转过身来冲着江面一笑。
这一笑,云淡风轻。
船上诸龙明知道这个凡人看不见自己,却偏偏觉得他是在对着自己笑。
下一刻,丘三伢子张开双臂,纵身跳入大江,就此消失不见。
江流有声,一船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