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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我搞砸了她的定向投胎

作者: | 分类:都市 | 字数:120.3万

第16章 慈悲一念,滔滔苦海入我胸怀(中六)

书名:天呐,我搞砸了她的定向投胎 作者: 字数:2470 更新时间:2024-11-16 11:51:05

寺中,一干龙族还在继续前进,只是神情间变得愈发肃穆,气势上也低落了很多。

一路行来,他们又遇到了八位僧人。

如僧一一样,无论他们开始时展示了何种神通,又现出了哪般法相,到最后却都选择喝上一碗水。微笑着请绣鳞儿舍他们一念慈悲,然后化作了一尊石罗汉。

谁的心中,每天不闪过千百个念头?这一念的慈悲,又能有多重的份量?

然而佛门高僧以一世清修性命所募化之物,又岂是那般简单。

龙族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僧一口中的人间大美,不停地浮现在他们眼前,让他们想起了人与龙和谐相处的那个年代。

那时节,人在龙的眼中还是一种孱弱而又精致的生物。

他们是河边捶打衣服的小媳妇;是船上抛洒渔网的艄公;是河中逮鱼摸虾的娃娃;也是龙王庙里祈求雨水的白胡子老翁。

自从有了人类,江河之中就多了帆影如云和渔歌唱晚,多了文人墨客们咏叹逝水东流和两岸青山不改。

如果人类一直保持当年的那个样子,龙族还是挺待见他们的。

毕竟,动辄千百里的径流,总不能只跟风与月默默相伴。岸边多些人居住,也能为大河添一些活泛劲儿。

更何况人类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想不开,隔三差五的总有为情所困的年轻女子,要么自己跳进河里,要么被人装进笼子里扔进来。

如果来的女孩长得比较丑,龙族大爷们会很不开心,心想我这条河又不是垃圾站,怎么什么歪瓜裂枣都往里面扔。

如果进来的女孩端庄秀丽明艳不可方物,龙心则会大悦,心想人类真是客气,不就是求个风调雨顺嘛,怎么还扔这么漂亮的祭品。

既然你都扔给我了,那爷得给你这个面子,大不了瞒着家里的母龙再置办个外宅。

这么一来二去的,人龙两族之间也结下了不少的露水姻缘。

故老传说之中,经常可以听说龙化为人或是人化为龙的故事,也正是这一事实的写照。

至今各条河川两岸的居民之中,只怕有不少人身上还残留着龙族的稀薄血脉。

说到底,人龙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数千年来恩怨纠缠,又岂是一场大洪水可以抹的干净?

而僧二虽已圆寂,但他所诵的那一部楞严经文却还在不断的回响。那是和尚生前残余佛法所化的一段梵音,被生生的烙进了诸龙的神识之中。

眼下无论行走坐卧,龙族的耳边总有一个和尚在把四种清净明诲和三种渐次念个不休。偏偏这声音之中还有佛门教化之力,让人听了恨干戈厌争斗,生不起半点杀伐之心。

特别是那位拒马河的少年龙王,自从方才苇叶大师圆寂之后,他的头一直都是低着的,浑浑噩噩的好几次险些撞在廊柱之上。

至于之后出来的僧三、僧四乃至于僧七僧八僧九僧十,中间还有几位也都与龙族中人有旧。

见故人淡然赴死,诸龙许多次欲言又止,暗地里叹息不已。

唯有绣鳞儿神色不变,无论来的是谁,只要伸出碗来,她必定慢慢的给他满满的斟上。

接连倒了这八碗,她杯中的水却也不过只是下去了一丝而已。

她心里清楚、僧人们心里也清楚,纵使潭柘寺号称和尚多的数不清,可高僧的数量却是有限的,断然喝不完她手中的一杯水。

可和尚们明知如此,却依旧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向她募化那一丝善念,为的就是要让她心中的丝丝善念最终拧成一股绳子,拦住她重绘大地的脚步。

僧人们是在用自己的死为六百年前道衍的所作所为赔罪,更是在试图化解龙族心中对人类的戾气。

龙非恶兽,恰恰相反,他们也是这块土地的守护者。

只是当这块土地不再需要他们的守护时,他们的身与心顿时无处安置。

高僧们还在不断的现身,绣鳞儿神情冷峻,似不为之所动。

终于又有一个僧人来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个年轻的和尚,嘴角茸毛未褪、脸上棱角分明。一双黑黑的瞳仁如点漆,满脸都是坚毅沉静之色。

看着他,绣鳞儿猛地心中一恸,这僧人,长得真像自己的儿子元潮。

神情像,轮廓也像,他当年他刚化作龙人之形时,那双眼睛也似这僧人一般的黑亮。

“求施主舍我一念慈悲!”僧人敲完了磬,在绕梁余音中躬身施礼。

恍惚间,绣鳞儿仿佛看到元潮背着行囊辞别自己,要出发去南方寻找一条属于他自己的河。

水光在僧人的碗中闪动,水线渐渐抬高。

绣鳞儿依旧脸色木然,可是有细心的龙族却发现她的手在抖,好几次险些将水倒到碗的外边。

那僧人将碗送到了嘴边,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他年纪尚轻,修行日短,道行还不如前些位僧人深厚,因此这碗水他喝的格外艰难,到后来七窍血流尽,继之以水。

绣鳞儿不忍再看,大步向前走去。谁料刚一迈步,衣角就被那年轻僧人抓住。

她以为那是僧人忍痛不过,四肢不听使唤的胡乱摆动,谁料回头却看见那僧人眼中满是慕孺之意。

那僧人努力端正身形,眼睛看着绣鳞儿,口中艰难的念道——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

绣鳞儿知道这本《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也知道佛祖为母说法的故事。自然明白这年轻的僧人念经竟是要为自己消灾解难,当下里踯躅不能前行,眼角有泪水滚滚而落。

片刻后,诵经声息,僧人僵卧不动。

绣鳞儿仰天长叹,将那片被僧人抓着的衣角撕落,再度向前行去。

穿过了天王殿,绕过了大雄宝殿,前方已经是潭柘寺的中庭。

潭柘寺中极重要的一景,就是中庭里两棵千余年树龄的银杏树。

右首的一棵名为帝王树,相传当年乾隆皇帝到潭柘寺礼佛时,见此树枝干繁茂气象不凡,特意亲口御封。

在神州大地上,以树身而冠以帝王之号的仅此一棵。

早年间传说大凡有帝王驾崩,树上就会有枝干断落,而每到新皇登基之时,帝王树就会从根部长出一个新的枝条,渐渐的与主干相合。

建国之初,末代皇帝溥仪也来过潭柘寺,他曾指着东北侧的一根细小枝条对别人说——“这根小树就是我,因为我不成材,所以它才长成歪脖树。”

左手的一棵名为配王树,传说配王树象征君王肱股之臣。有王生一枝、配生一千的说法,虽比不上帝王树树干粗壮,但冠盖之茂密却是不逊分毫。

两个老头儿,此时正在树下相候,见到龙族到来,其中一个赶紧快步上前。

绣鳞儿看见了他,不由得感慨时光荏苒,连当年的一棵小银杏树苗,眼下也已经变成了垂垂老矣的京城木族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