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踢，是古玩行的专业术语，就是包圆的意思，类似于关中地区常说的“断堆”。

听我说要一脚踢，李老板愣了一下，露出为难之色，又看向了那个明成化孔雀绿釉青花盘，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一定是在思考，单这一个青花盘就已经价值不菲，如果一脚踢的话，一来所需钱款太多，二来他只看到了一个青花盘，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古玩买卖可不是在菜市场买菜，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为了打消李老板的顾虑，我把事先准备好的“菜单”拿了出来，上面详细罗列了我们这次准备出手的每一道菜。

“李老板，我准备的这一桌子菜，这个明成化孔雀绿釉青花盘只是一道普通的肉菜。”

听我所言，李老板微微一笑：“规矩我懂。”

经常逛古玩市场的老铁肯定都知道，无论是撂地练摊的小商小贩，还是高大上的古玩店，摆在外面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当然，其中有一些看起来也还不错，但绝对不是压箱底都宝物。

这是在考验买家的眼力，如果你学艺不精，或者半瓶子咣当，那就会被老板当成棒槌，把上周的当成商周的卖给你。

可如果遇到了行家，往往都会问一句：“还有好的吗？”

这时候，老板才会把真正压箱底的好宝贝拿出来。

李老板说的规矩就是这个。

黎芸抽了一口烟，叹了口气，嘴巴鼻孔一块喷出烟雾，那气势简直就跟古惑仔里面的小太妹一样。

“老公，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看李老板实力不济，没实力上桌，也没胃口吃得下一桌子硬菜。”

李老板微微一笑，将“菜单”轻轻放在一旁，不置可否。

在此之前，一切都还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但是一切突然在这一刻改变了。

一般来说，有钱人脾气都大，动不动就上头，说话也是一噶一块，方方面面全都拿捏的那种。

本以为这一招激将法使出来，李老板肯定会拍着胸脯说老子不差钱，但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是久历江湖的李老板竟然跟毫无反应。

他很稳！

我在心里暗想：这回算是遇到千年的狐狸了。

我说：“菜已经上桌了，筷子也递到你的手里了，开不开席就看你了。”

这一行玩的就是心理、心态，有时候还需要一些敢于赌博的勇气。

说完这句话，我把手搭在黎芸的肩膀上说：“老婆，我们走。”

出得门来，黎芸立刻拍了拍我的手，肩膀一甩，气势汹汹的说：“杜光庭，你别得寸进尺啊？”

我没回答，反问道：“你说李老板会不会跟出来？”

“不知道。”

黎芸轻叹一声，又说：“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一阵脚步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黎芸又赶紧拉起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也顺势搂住了我的腰。

“老公，你爱我吗？”

我一愣，木讷的点了点头：“爱。”

“前几天我看上了一款包，才十几万，你给我买好吗？”

我问道：“老婆，你听话吗？”

“嗯，听话。”

“听话，咱不买。”

闻言，黎芸狠狠的掐了我一把。

房门被打开了，李老板走出来说道：“杜老弟，等等。”

我们赢了。

接下来，我们和李老板商议了一下交易细节。

首先就是“试菜”，换句话说就是要亲自过目一下所有的菜品，看看是不是真材实料。

我欣然答应，不过也有自己的考虑。

“地方得由我来选。”

闻言，李老板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我：“真是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做事竟然滴水不漏，前途无量啊。”

“过奖了。”

我摆了摆手，放慢语速继续说道：“在你面前我还是个小学生。”

离开之时，正好在楼道里碰到了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小尘。

“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

我有些吃惊道说：“你这哪是随便买点，你这是鬼子进村，去扫荡去了吧？”

“无功不受禄。”

黎芸摆摆手，婉言谢绝道：“小尘，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们不能要。”

小尘急了：“买都买了，再说这是老板的意思。”

“要，为什么不要？”

我提出了不同意见，然后接着说道：“李老板一片心意，小尘累得都出汗了，不要白不要，这叫成全别人，实惠自己。”

“没出息。”

黎芸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兜，独自离去。

我伸手去接那些袋子，小尘手往后一缩说：“祖爷，没事，我拎着就行，正好开车送你们回去。”

当时，韩国的交通路口已经开始检查安全带了。

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不喜欢系安全带，就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

见我上车，黎芸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往旁边挪了挪，故意与我保持距离。

一路上，我跟拆快递一样翻着那些袋子，竟然发现了两瓶五十三度的茅台。

一问小尘，竟然比国内还便宜。

看我一脸惊讶，黎芸撇嘴说道：“坐井观天，只有一孔之见。”

我没理她。

又翻出了两条华子，价格也比国内便宜。

黎芸把那些袋子往我这边一推，鼻孔出气，阴阳怪气又说道：“鼠目寸光，目光如豆，吃肥丢瘦，偶变投隙。”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反问道：“老婆，你能说点人话吗？我都不知道你是在骂我呢还是在夸我……”

话没说完，黎芸身子一斜，使劲踹了我一脚，给我大腿面子上踹了一个白色的脚印，她自己在反作用力下脑袋都磕到窗户上了。

许是觉得不解气，又对我粉拳乱舞起来。

小尘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老婆，别影响小尘开车。”

“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只有在李老板面前，你才可以称呼我为老……”

黎芸急忙来了个急刹车又说：“你要再口无遮拦，看我不踹死你。”

有一个袋子里是sk2的化妆品，虽然我是木头眼镜看不穿，但之前我听石静霞说过，说这玩意不便宜，我说我负责养家糊口，让她负责貌美如花，可是石静霞舍不得。

“阿黎，别生气了。”

鼻大炮说女人都是顺毛驴，要哄才行，于是我把袋子递给了黎芸，兀自说了下去。

“你看你，一皱眉头都有皱纹了。”